<第二章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整篇免费阅读
第二章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整篇免费阅读

字数: 2826更新时间: 2021-10-26

  镇北侯府。

  傅九刚踏进祁晟的院子,就听见他杀猪一般的叫声。

  “轻点儿,轻点儿…嘶,逐月!你丫伺机报复吧你!下手这么重!”

  逐月一脸无语地举着药膏和帕子站在一边:

  “侯爷,我还没碰到你。”

  傅九进了屋子,抖了抖身上的雪,立即有侍女接过他手里的药箱。

  “傅大人,您可算来了。”

  “是哪个黑心的又来看小爷笑话?”

  祁晟听见外头的动静,蔫儿吧啦的偏过头,吼声却一点不见弱:

  “赶出去,不管谁来通通给老子赶出去!”

  傅九掀开帘子进到里间,就看到祁晟脱了上半身的衣裳趴在床上,白皙的背上棍痕一条叠着一条,青红交错,还十分新鲜。

  “这外头传的沸沸扬扬,说你都昏死过去不省人事了,依我看,你分明精神得很。”

  祁晟一见是他,立即嘁了一声把头转回去:

  “真是稀奇,什么风把傅院判给吹来了?”

  “我若不来,来的就是陈太医了,到时候你晕死的传言不攻自破,大概还要进宫一趟。”

  傅九从随身的药箱里拿出一盒生肌膏,对不知如何下手的逐月摆摆手:

  “我来。”

  逐月实在伺候不来这祖宗,闻言松了口气,立即脚下生风,溜了个没影。

  祁晟把下巴支在手臂上,翻着白眼瞅他:

  “啧,手里攥着好药不知道早些送过来…真是小心眼。”

  傅九沾了药膏,扬手便是一巴掌拍在他背上,毫不留情道:

  “闭嘴吧你,我看老侯爷还是打的轻了!应该先把你这张嘴抽烂!”

  “嘶…”

  祁晟趴在被子上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傅持远你大爷的!你下手可真狠呐。”

  “过奖过奖,跟老侯爷比起来还是差远了。”

  傅九见他额头上满是冷汗,确实痛得狠了,嘴上虽然呛他一句,手底下到还是放轻了些。

  “你跟千年老狐狸比什么,小心学坏了。”

  祁晟咬牙切齿:“说好的演戏,居然真抽,为老不尊,这糟老头子…嘶…轻点轻点,疼死我了。”

  傅九上完药,仔细帮他一圈圈缠好绷带:

  “好了。 瞅着可怕,都是些皮外伤,好好养着别碰水,几天就能好,我先走了。”

  “知道…”

  祁晟摆摆手,懒洋洋地应了一声,末了瞅着他手里的生肌膏说:

  “药留下。”

  傅九收拾东西的手一顿,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镇北侯府连瓶生肌膏也买不起?”

  “总要勤俭些。”

  祁晟盯着他手里的药瓶说:“如今我爹跑了,以后候府上下全指着我过活,能省一点是一点。”

  傅九一脸无语的把药放在桌上:

  “你就一点不担心你爹?”

  “有什么好担心的?”

  祁晟对他这问题很是不屑:“我娘半个月前就收拾包袱溜了,他俩如今不知道在哪里快活呢!就那个老狐狸,雪崩能埋了他?也只有傻皇帝信了。”

  傅九摇了摇头,不禁失笑。

  也对,镇北侯这一家子都是千年的狐狸,精明着呢。

  他走到门口,帘子掀起一半又放了下去,回过头看向祁晟时已经换上了难得的郑重:

  “两日后我就不送你了,此去漠北,万事小心。”

  祁晟趴在床上向他挑挑眉,眼角眉梢尽是肆意张扬:

  “回来请你吃漠北的好酒。”

  傅九看他这得意样子,忍不住笑了:

  “成。”

  ……

  两日不过转瞬光景。

  那日一早,三皇子容岚笙的马车在镇北侯府外等了好一会儿,全身被包成了个粽子的祁晟才被逐月扶着一瘸一拐地上了马车,等出了城门也没见到有几个人来送他,甚至连祁老侯爷也没露面。

  三皇子放下马车帘子,接过随侍沏好的茶抿了一口:

  “听说这祁晟狐朋狗友不少,怎么今日一个也没来?”

  “树倒猢狲散,如今这祁晟去漠北不知还回不回得来,更何况吃喝玩乐的酒友,能有几个真心的?”

  伺候在一旁的随侍面露不屑:“祁老侯爷对这个孙子怕也不抱什么期望的,否则怎么连出来看上一眼都不肯?”

  容岚笙对随侍的话不置可否,只是心里对此行的收获又多了些期待。

  他们不知道的是,祁老侯爷之所以没出来送,是因为祁晟出府前去了他那里一趟,此刻他正坐在书房吹胡子瞪眼的,还没消气呢。

  同一时刻,三皇子马车后头远远跟着的,就是镇北侯府的马车,车里铺着厚厚的毯子,马车中间还烧了一盆木炭。

  祁晟早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方才装病的时候在身上缠了不少绷带,此刻只觉得嫌热,还勒得他有点喘不过气。

  他把逐月从马车外面叫进来:

  “来,先把这烦人的玩意儿拆了,待会出去的时候再给我缠上。”

  “侯爷,你这也缠得太紧了,真难拆。”逐月边拆边抱怨。

  “哎,你笨死了,起开,我自己来。”

  ……

  千里之外,天昭最北边的渝川城。

  这一日是漠北寒冬腊月里少见的晴天,虽然日头晒在身上根本感受不到什么暖意,但也算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

  城内一处不起眼的小院子里,一名面貌清秀,身上裹着棉袄的少年认真清扫着屋前的积雪。

  突然,空中传来一阵扑棱棱的鸟类拍翅膀的声音,接着破风声“嗖”的从少年耳边划过,一只墨鳶利箭一般冲向屋内,却撞在了未开的窗扉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又啪嗒掉在地上。

  “哎呀,我的小祖宗!”

  少年吓得一阵心惊肉跳,连忙冲过去把那祖宗拎了起来,见它晃了几下脑袋,又扑腾着翅膀去啄他的手,这才松了口气,开始教训它:

  “祖宗哎,你可吓死我了,愣头愣脑地冲什么冲,公子还没醒呢!没人给你开窗!傻了吧唧的,迟早撞死!”

  墨鳶不服地瞪着他,挣扎着从他手里飞走,落在一旁的树上梳理羽毛。

  屋内的人似乎被他们吵醒了,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后,有人披衣起床,清浅的脚步声来到窗边。

  “吱—呀——”

  面前的窗扉被人轻轻地从里推开,带出屋内的一股暖意。

  窗边刚刚露出一角素白的衣袂,墨鳶已经轻快地叫了一声,扑棱着翅膀落在窗棱上,亲昵地蹭了蹭那人白玉般的指尖。

  “公子,您醒了。”

  墨七扔了手里的扫把:“您把窗关上,小心着凉了。”

  “无妨,今日起天气不错。”

  屋内的人轻笑一声,抬起手轻轻弹了一下墨鳶的鸟喙。

  淡金色的晨光照在窗边,那人抬起头来,肩头的一缕白发滑落胸前,竟是个方及弱冠的青年。

  形相清癯,丰姿隽爽,萧疏轩举,湛然若神。

  阳光落在他微垂的眼帘上,映出眼下一片鸦羽似的青影,他一身素色,皮肤极白,就连散落身后的头发也是银白的,如同一幅水墨白描,全身上下只有那唇色是一点嫣红。

  雪衣白发,墨瞳丹唇,赫然是朝臣口中的妖女之子,南王世子容泽。

  “御北军那边来信了,镇北侯那几个部下还在离谷那边搜查。”墨七从怀中摸出一封密函交给容泽。

  “他们倒是忠心。”

  容泽抽出里面的信,粗略扫了一眼,撸着墨鳶脑袋的手一顿:

  “三皇子?这么大一块肥肉,太子居然不争?”

  “听说皇帝直接拍板的,不过太子表面上并无不满。”

  “太子倒是精明了一次。”

  这块肉虽大,骨头却硬,也要看他啃不啃得动了。

  “这镇北侯到底怎么想的?他就这样甩袖子走人,岂不是寒了部下的心?”墨七不解道:

  “还有那祁晟一个草包,跟来干什么?镇北侯行军打仗运筹帷幄,养儿子方面属实不行。”

  “你怎知他是草包还是璞玉?”

  容泽好笑地看了他一眼:

  “何况皇帝想名正言顺地收回兵权,他要真是草包,那可省了不少麻烦。”

  至于镇北侯为何对旧部弃之如履,他暂时想不明白,毕竟祁青林并不像是那般无情无义之人。

  “那公子何时去御北军营?”

  一旦出现在御北军大营,就相当于告诉皇帝容泽并未出事,到时又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会盯着他们。

  “那就要看三皇子值不值得我冒险了。”

  容泽抬头望向南边,目光深深。

  当年那件事已经有了眉目,想要查明真相,必定要重回邺都。

  而邺都几乎没有他的势力,要想计划顺利进行,确实需要一个合适的盟友。

  希望那三皇子容岚笙是个聪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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