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两天开始，天气就阴沉沉的。

　　酝酿了这么些天，今晚终于开始下起了雪。

　　一月底二月初，算是晚冬了吧。

　　天气稍冷，晚上十一点，气温更低，坐在楼下客厅裹了两层毛毯也暖不起来。

　　许深尧靠在沙发上换了好几个频道，都没有找到自己想看的。

　　深夜没什么有趣的节目，随便放了个动物世界，就把遥控器放在一旁，不再纠结。

　　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打开一瞧，苏锦山给自己发了一张小奶猫的图片。

　　许深尧眼睛亮了一亮，放大缩小，来来回回瞧了许久，才回复了一句：真可爱。

　　聊天框里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还没等到苏锦山的回复，大门的锁扣一动，门外的风雪随着敞开的大门一下涌入了室内。

　　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顿时充盈了自己的鼻腔。

　　许深尧微微皱眉，看见站在门口的高大男人身形不稳，手臂上架着外套摇摇晃晃地扶着门框走进来。

　　他连忙站起身来，过去扶住了他。

　　“修远哥，没事儿吧？”

　　男人的身体一下靠过来，许深尧被压得后退了一步，好歹是扶稳了他。

　　“怎么喝这么多？”

　　苏修远靠在他身上，双唇扫过他的脸颊，温热的带着酒气的呼吸一下缠了过来。

　　许深尧躲避不及，门还没来得及关上，就被男人按在地上胡乱亲了一番。

　　“我回来了，”苏修远含糊不清地又重复道了一句，“我回来了。”

　　许深尧苦笑不得，颈侧是火热的，脚踝倒叫外头的风给吹冷了。

　　他先是去关上了门，而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苏修远搬到了沙发上。

　　锅里正热着醒酒汤，许深尧端出来的时候男人不知为何又像是清醒了似的，坐在沙发上呆呆地盯着电视上的美洲豹。

　　客厅里的灯没有打开，此时只有电视机冷白的荧光照在那一方角落。

　　苏修远英挺的鼻梁衬得双眸更加深邃，亮光罩在他身上似乎也平添了几分愁绪。

　　这两天男人都这个点回来，回来的时候喝得烂醉如泥，活像个丢了魂的不清醒的傻子。

　　许深尧不想去探究其中的原因，他明白，有些事情还是自己不知道的好。

　　只要自己不知道，他和苏修远还能一直这样下去。

　　他奢求的并不多，只要能和对方在一起就好，无论以什么样的身份都可以。

　　虽然对外，他们只是寄住和被寄住的关系而已。

　　“煮了醒酒汤，喝一点吧？”

　　许深尧绕过沙发来到他面前，手里端着那碗温热但不至于太过烫的醒酒汤。

　　空气里散发着汤药的酸香，苏修远不知道是不是清醒了一些，摇了摇头。

　　许深尧的指尖微微泛着红，不知是因为端着醒酒汤烫的，还是因为天气太冷了。

　　苏修远怔怔瞧了他一眼，视线模糊地几乎看不清对方的五官。

　　他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许深尧见状，手上的碗还没来得及放下，就先弯腰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修远哥，怎么样，很不舒……”

　　许深尧的话还没说完，手里装着醒酒汤的碗也还没来得及放下，他的手臂就先被苏修远一扯，在他叫出“修远哥”这个称呼的时候，直接被男人压在了沙发上。

　　手里的汤一洒，一半倒在了地上，一半落在了许深尧身上，幸亏不烫，只是汤药轻微的灼热感让人觉得不太舒服。

　　他轻蹙眉头，抬眸就瞧见了苏修远满含深情的双眸，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瞧，心里刚升起来的一点火气，突然又被浇灭得一干二净。

　　“怎么了突然？”

　　许深尧的说话声轻轻柔柔的，带着一点点因为羞涩才会有的颤抖，他避开了苏修远朝自己看来的目光，把视线放在了被电视机的荧光照射到的茶几上。

　　玻璃桌面还反射着电视机的里场景，许深尧看不太清楚那是什么画面，于是紧绷的神经更加紧张。

　　“哥，你先起来吧……你喝醉了。”

　　黑暗的客厅里，一瞬间除了小声播放的电视节目，其余的杂音全都不见了。

　　窗外的风雪方才还呼呼吹着，这会儿突然安静了下来。

　　不知道是风停了，还是雪停了。

　　苏修远眯着的双眸紧盯着他瞧，瞧见许深尧发红的指尖，他扣住他的手腕，视线在他身上来回扫荡。

　　“还不睡，在等我吗？”苏修远问他，被酒精麻痹了嗓音醺着沙哑，他突然笑了起来，发烫的脸颊覆上他冰冷的指尖，道，“你真好。”

　　许深尧难得瞧见男人对自己笑，还笑得这般好看，慵懒的鼻音似乎在撒娇，听得许深尧手足无措。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他。

　　连着透着凉意的指尖都像点了火。

　　他的另一只抵在苏修远的胸膛，侧了侧身想站起来，躲开苏修远的视线，结结巴巴地组织了一下语言，“汤洒了，我、我去给你重新盛一碗。”

　　“不喝了，”男人将他拉了回来，另一手也扣住了他的，“我没醉，就算醉了也挺好的。”

　　两人视线交缠的那一刻，许深尧就陷了进去。

　　他没有懂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是男人的体温被酒精催发地逐渐升高，隔着衣服都烫进了自己的皮肤里，许深尧躲了一下没躲开，双唇颤动，“修远哥……”

　　男人的眸光一凛，许深尧就闭上了嘴。

　　他最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不该说话。

　　“衣服都湿了，不能浪费。”

　　被汤洒上的衣服已经凉透了，男人的唇却很热。

　　许深尧细数了一下自己同苏修远之间发生的关系，不知道十只手指头能不能数得过来。

　　但就算这样，男人也从来不同他接吻，这个神圣而自然的举动，在两人之间似乎被极其自然地规避了。

　　总之，锅里还冒着热气的醒酒汤，无论自己煮了多少遍，苏修远从来都没喝过一口，就连今天也是。

　　许深尧早就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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