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七年
春
三月十七日
是日凌晨，微风，天上的厚重的乌云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没有阳光，有的只是灰白的紫禁城，
此时太和殿内依旧金碧辉煌，只不过有些空荡荡的冷清。
而崇祯端坐于高殿龙椅上，于往常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身上的衣冠有些凌乱，双眼布满了血丝。
崇祯似乎是彻夜未眠，方正威严的脸上泛起一抹惨白，这让身边的王承恩看了都不免有些心疼。
大明。
要亡国了。
王承恩心中想着，想着要说上些许什么，可是如鲠在喉，什么也说不出来。
“王大伴，宣吧。”
崇祯开口了。
沙哑的声音不失威仪，声音很小，但是也足以响彻在这个空旷的太和殿内。
这是十几年来上朝练就的嗓子，寻常人可是学不来。
“万岁爷，还有一刻钟，要不再等等吧。”
王大伴硬生生的挤出来一丝丝的笑容，似乎是期盼着皇爷看到他这张笑脸，也会像往常一样，笑骂上一句，老东西。
可是事情并不像王承恩想的那般。
崇祯皇帝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抿了抿那因为缺水，而显得有些苍白翻着死皮的嘴唇。
等。
他已经等的够久了。
若是平时，那些文武大臣，恐怕早就在御门外面喧哗起来。
哪里用的了等那么久，一刻不够，那就在等一刻。
这群乱臣贼子，恐怕早就已经准备好开城献媚了吧。
崇祯心中想着，眼睛却是不听使唤的闭了上去。
他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眼中的泪水，因为君王不会流泪，若是让别人看到，恐怕又要劝谏自己，这有失帝王之仪。
想到这里，他的脸上出现了一抹苍白的苦笑。
那群乱臣贼子，现在还舍得浪费口舌来劝谏自己这个亡国之君吗？
空气凝固了许久，没人知道大殿上的主仆在想着些什么。
直到一刻钟以后，大殿外面才传来了零零碎碎的脚步声。
崇祯轻轻抬起眼皮，看到了来人的身影，心中的悲戚徒增了几分。
太监，青衣，泪涕横流的扑倒在殿前。
“万岁爷，新乐候刘文炳──殉国了！”
那太监哭喊着。
崇祯终于是忍不住了。
二百七十六年的大明终究要亡在自己的手里了吗。
“可留下遗言？”
崇祯仰头说着，尽量不让眼角里的泪水留下来，这是末代皇帝最后的尊严。
“身为戚臣，义不受辱！不可不与国同难！”
这是刘文炳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皇爷，新乐候说完之后，就带着全家老幼十七口人自焚了！”
说完小太监的头重重的叩在地上，极力的掩盖着脸上的悲伤。
对于他们这些腌臜的阉宦来说，崇祯就是他们的天，即便是内心悲痛万分，也不能让主子知道。
因为那是不敬。
没有等崇祯回过神，又传来了一道尖锐的喊声，“爷，闯贼叩城了！”
“来的这么快吗？”
崇祯喃喃自语，面色如同死灰。
他不怕死，怕的只是到了那九泉之下，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可随即崇祯好像想到了什么，他发了疯似的狂笑起来，脸上的泪水还没有干涸。
整个人手舞足蹈，状若疯魔。
“我大明，还有忠臣啊！”
“王大伴，听到没，我大明还有忠臣啊！”
“闯贼叩城又如何，我大明有一忠臣，就足够了！”
良久，笑声渐渐的平息。
王承恩也悄悄拭掉眼角的泪珠，恭敬的站在一旁。
“拟诏！”
王承恩研磨，崇祯撕黄袍为纸。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朱由检已经决定了，他要用自己的生命为这个不算完美的大明王朝画上句号！
因为这诺大的大明江山是洪武、永乐、用手中的长刀利剑，还有身上的华夏热血打出来的！
大明可以有以战殉国的皇帝，但是不能有兵败被俘的孬种！
是的，他要死战！
因为老朱家，没有孬种！
诏书写好了，崇祯身上的力气也被抽光。
他爽朗的大笑一声，龙目含泪看向远方。
“朕已经看到了，先皇列祖列宗，应该不会怪朕。”
────
大明的气数已尽吗？
那是在朱由检看来。
但是朱慈烺不那么认为。
可能他还不了解他的好儿子朱慈烺正在谋划些什么。
如果崇祯知道了，恐怕会厉声斥责。
端本宫之内。
空气之中还酝酿着一股压抑，朱慈烺坐在正堂的太师椅上，地上则是一个年约三十左右的中年将领，单膝跪地，目光炯炯。
天空之中的乌云未曾消散，因此一旁桌上也点亮这一根蜡烛。
烛光照映在朱慈烺的脸上，一个剑眉星目身穿黑色蟒袍的少年出现在了视线里。
虽然稚气未脱，倒也有了几分少年帝王的威仪。
“左宗，人马都到了吗？”朱慈烺皱着眉看着地上的那个男人，手中却是端起一杯热茶轻轻抿了一口。
他叫袁左宗，是朱慈烺前世所看过的一本小说之中人物。
身高九尺，丹凤眼，面如冠玉，麾下更有一万大雪龙骑誓死效忠。
袁左宗的嘴唇轻启，温和说道：“殿下，都已经到了。”
“随时可以动手。”
黑云压城，风雨欲来，也不知道这堪堪一万大雪龙骑，能不能给这个烂到根里的大明王朝续命。
朱慈烺不知道，但是他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他本来是后世一个知名大学的历史系大学生，在三个月之前穿越到了这个危亡在即的朝代──明朝。
而他和大多数的穿越客一样，有着金手指，不过他的金手指比较特别，三个月才可以签到一次，可以抽取到一些小说，历史，影视之中的人物角色。
就在昨天他动用了第一次的抽奖。
也是因此获得了这名麾下的将领，白熊袁左宗。
另外系统也赠送了原本属于袁左宗麾下的一万五大雪龙骑。
不过由于时间原因，从袁左宗投靠到朱慈烺门下到现在，仅仅招集了一万人马。
朱慈烺徐步走到门外的鸟檐之下，伸出手感受着那天空之上淅淅沥沥的小雨。
雨水落在手上，摔成了几点晶莹，冰凉，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