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跑，快跑！”
童声稚嫩，大声嘶吼起来，模糊了性别。
“哥哥，哥哥！”
女孩儿被扔出去，扑倒在地上，顾不上疼痛，双手撑地，回头，泪眼婆娑中看到箭破长空，刺入骨肉，鲜血迸出。
男孩儿的声音小了，伸出的双手无力垂下，脚步颠簸倒下了，只剩下一双眼睛执着地望着，无声地传达“快离开”的讯息。
有匆匆脚步声急速靠近，女孩儿泣不成声地从地上爬起来，裙子脏了，破了，身后毛肉肉的尾巴藏不住，冒了出来，白色的，也沾了鲜血。
最后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人，变成一只小狐狸，跑向丛林深处。
“苏苏，苏苏……”
向织按住黎苏胳膊，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手心感觉到了汗水。
黎苏猛然睁眼，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珠转动，看到床边的人，没能第一时间回过神来。
向织把她扶起来，又伸手用手帕擦去她额头的汗水。
“又做噩梦了？”
黎苏轻轻笑了笑，呼吸平缓下来。
“下山的事，真的不再考虑考虑？”
“十年了，我没时间了，不去杀了那些人，灭族的血海深仇会让我在地狱也噩梦缠身。”
佛寺后门，黎苏挥手和向织道别，沿山间小路跑远了。
“师父，为什么一定要苏苏在这个时间点出发？”
“她会遇到一个能帮她的人。”
下山的路黎苏走过很多遍，很是熟悉，但今天出了点差错。
被从背后捂住口鼻，昏迷的前一秒，黎苏感觉到了抓住自己的那只手，有鲜血的味道和温度，再次醒来天已经黑了。
“别动，追兵还没走。”
声音贴着后颈的皮肤，传进耳朵里。
“附近搜仔细没？”
杂乱的声音近在耳边。
“将军，有血迹，沿着那边去了！”
“追！”
声音渐渐远了，火把的光亮也消失了。
黎苏用手肘狠狠向后，迅速向前翻滚，但没有立刻站起身，依旧蹲在草丛里，借着月光看向袭击者。
那个男人侧躺在草丛里，一动不动，身下的草丛已经被染成了红色。
黎苏盯了好一会儿，皱眉，从草丛里探头，再一次确认追兵已经走远，才站起身，靠近那个男人，先是用脚尖轻轻踹了他一下，没任何反应。
蹲下身，她伸手试探鼻息，还活着，将人翻身躺平，入眼完全是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
左胳膊脱臼，腹部和额头都简单的做了包扎，但此时鲜血又渗了出来，身上还有其他细碎的没能包扎的伤口，表面都有鲜血凝固的痕迹，此时已经有些发黑了。
黎苏起身，准备离开，往后退一步，却又停住转身的动作，低下头，一块玉佩在月色下，光泽柔和漂亮。
黎苏瞳孔震动，蹲下身，将玉佩捡起来，在衣服上擦干净，手感温润，上面的确是狐族的标识，难道这个人，是幸存的狐族子弟！？
……
佐天凉睁眼，看见的不是天空，是稻草的屋顶。
“醒了，能说话吗，喝口水吧，我有话问你。”
黎苏看佐天凉自己起身，靠坐在床头，将手里的水杯递过去，在床边坐下，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喝完那杯水，接过水杯，在木桌上放好。
一杯凉水下肚，佐天凉的神经被刺激着清醒很多，看向床边的人，神色平静。
“抱歉，把你牵扯进来，也谢谢你救了我。”
“为什么打昏我？”
“你撞见他们，活不下来。”
“你都自身难保，倒也还有多余的善心。”
“救人救己。”
“这块玉佩是你的？”
昨晚还完好无损的玉佩，此时上面布满了细碎的裂痕，看上去脆弱易碎。
佐天凉看到玉佩，眸光闪烁。
“如果你想要酬劳，我用这个和你换。”
佐天凉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块玉佩，不论色泽还是质地都显然更好，黎苏却一眼分辨出上面的纹路，离国皇族的专属。
大脑瞬间涌入许多画面，十年时间，却连细节都依旧分毫不差。
黎苏双手抱头，努力将身体蜷缩起来，心中默念口诀，强迫自己冷静。
佐天凉眼疾手快接住掉落的玉佩，落入手心，上面的裂痕似乎更明显了，抬头，眼前的人已经滑下椅子，蹲在地上，身体不断颤抖。
“你……”
佐天凉从床上探出身子，伸手搭在黎苏身上，手心突然传来刺痛，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还没等佐天凉想起什么，手被挥开，刚才还痛苦难忍的人，现在气喘吁吁地站直身体，但已然没了痛苦的神色。
黎苏伸手缕了一把被汗水粘在脸上的头发，直视佐天凉。
“玉佩还我，它不属于你，人在哪儿？”
佐天凉坐直身体，大概猜到了眼前这位的身份。
“别激动，我不是你要找的仇人，玉佩是朋友嘱托给我的，他被安置在山洞里，自己出去引开了追兵，我也很想找到他。”
“你认得这块玉佩，是同族吧，上面的裂痕加深了，我想他一定身陷险境，我们需要快点找到他。”
黎苏低头看掌心的玉佩，这是狐族人的生命牌，能反应主人的生命状况，是每个人独一无二的，自己的那一块，完好无损地挂在脖子上，而这一块，他的主人，处境危险。
有远及近的马蹄声和脚步声，黎苏看向窗外，随即将佐天凉弯腰按下去，两个人藏在窗沿下，忽然凑得很近。
“一队人马，追兵？”
“红凤旗？”
“嗯。”
院内，老乡和追兵交谈的声音传来，佐天凉被黎苏拖下床，匆忙甩了件外衣在他身上，猫着腰，小心翼翼推开后门。
“走！”
佐天凉回头看一眼房间，确认没留下什么会给老乡带来麻烦，跟上黎苏，妥善关门，两人像山林里的野兔一样，奔向屋后的树林。
“哎呦呀，兵老爷们，俺真没见过什么逃犯！”
老乡被挥手赶到一边，一脚踢开木门，巡视一周，一切正常，推开后门，也平静无常。
“将军，没人！”搜寻一圈，绕到后门的士兵向魏循报告。
魏循走出后门，望了眼屋后的树林，除了飞鸟，没什么动静，可内心总有疑虑。
“派人去搜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