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老板这店倒是气派。”进门扫视了一圈，方止给出了评价。

　　齐观得意了一番，正想说什么，没想到方止的话还没完：“如此，招贼也是免不了的。”

　　“方止你……”

　　齐观正欲发作，一旁的阿哲轻咳了一声，“咳咳……那个，二位老板，我还是先说说瓷瓶的事吧。”

　　“你说。”齐观此刻倒是更心疼他那瓶子。瓶子不算太金贵，但齐观喜欢研究这些古董背后的故事，那白瓷瓶是明末的一个瓷窑师傅专门烧给自己夫人的，当时朝廷明令禁止不许私自烧制，可那师傅的夫人病重，为了让夫人高兴，他不顾法令烧了这么一个白瓷瓶，还找人在瓶身画了夫人的小像，后来东窗事发，那师傅因此被关进大牢，而那位夫人不久后也西去，临走前怀里还抱着那个白瓷瓶。

　　而这白瓷瓶如何辗转到了齐观手里，便不得而知了。许是有盗墓贼挖了人家的坟，许是这瓶子压根没随着那位夫人入土，后人将其变卖，种种原因，早已不可考据。

　　“这白瓷瓶昨晚还好好地摆在货架上，甚至今天早上我去打扫时它都还在那儿，后来我内急去了茅厕，就一会儿的功夫，它就不见了。”阿哲说。

　　“今天丢的？”方止再次向他确认。

　　“对，我敢确定，就那一会儿的功夫。”阿哲一脸肯定。

　　“这几天有什么奇怪的客人来过吗？”

　　“没有，别说奇怪的客人了，这几天来的客人加起来甚至没方老板您店里一天的客人多，还净是些饱眼福的主儿。”阿哲愤愤。

　　“阿哲，你闭嘴！”齐观不大高兴。

　　“老板，我说的是事实啊，这几天确实客人少，不，是更少了。”阿哲委屈道。

　　“还是齐老板您先闭嘴吧，阿哲现在每一句话，可都很有用。”方止白他一眼。

　　齐观难得乖乖闭了嘴，许是关系到了他的宝贝古董。

　　“我猜，这贼未必是贼。”方止说。

　　“方老板这话是什么意思？”阿哲不解。

　　“我是说，这贼不是惯犯，也不是专门儿干这个的，可能是一时兴起，或者，是早有预谋，但碍于夜里店门上了锁，他进不来，所以挑了白天阿哲你不在的那段时间行窃。若真是惯犯，一把小小的锁，怕是拦不住他。”方止帮他分析。

　　“方老板说的有道理，但不是惯犯的话，这贼人就更难找了，那路上的行人，岂不每个都有嫌疑？”阿哲更头大了。

　　“那就都抓来问问，我倒想知道，是谁一直在惦记着我的东西。”齐观拍案而起，仿佛真要去路上挨个审问。

　　“老板冷静，上回在赌场输了钱，您一气之下砸坏的桌子，还，还没赔呢。”阿哲小声提醒。

　　“你又去赌场？”方止不太喜欢别人赌博，劝过齐观几次。

　　“我……我没有……”齐观莫名没了底气。

　　“算了，你爱去就去吧，只是到时候输得倾家荡产可别去我那儿抱怨。”方止又白他一眼。

　　“我……那个，阿哲，你还愣着做什么，快接着说我那瓷瓶的事。”齐观给阿哲递了个眼色。

　　阿哲寻常见惯了这场面，早已见怪不怪，但他刚才把知道的都一一说了，正苦恼间，忽然灵光一闪：“方老板，我们店里没有什么奇怪的客人，但您的店里倒是有一位。昨天有位先生，我眼瞧着是往您店里去了，但进门前，好像又往我们店这边儿看了几眼，我当时忙着算账也没多想，我这从小算账就不太好，力气活儿能干，但这算账么就……”

　　“那位先生的穿着打扮你还有印象吗？”方止问。

　　“嗯……印象不深，就寻常的灰马褂，不过那位先生瘦得像竹竿儿，看起来又文质彬彬的，不太像会当贼的。”阿哲回答。

　　“那白瓷瓶是摆在哪里的？”方止思索了一会儿，问道。

　　“就那儿——”阿哲指了指柜台后面的木架，“因为之前有客人已经将那瓷瓶预定了，我为了到时方便，就把瓷瓶放在显眼的地方，谁知道竟让贼盯上了。”

　　方止往那边看了一眼，发现那柜台和大门口是相对的，而瓷瓶放在柜台后上方，门口过路的一眼就能瞧见。

　　“阿哲，你见到的那位先生是不是天蒙蒙亮就来的？”齐观问。

　　“对，我当时还没睡醒呢，算账就，就更费劲了。”阿哲看向自家老板，满眼写着“求求了，别让我算账了”。

　　而齐观呢，还在那儿想着怎么和方止解释赌钱的事，完全没注意到阿哲投来的目光。

　　阿哲无奈地回过头，叹了口气。

　　“难不成真是那文质彬彬的先生偷的？人果真不可貌相。”阿哲喃喃道。

　　“你说的那人我大体知道是谁了，但这样无凭无据去找人家也不妥，这样，明天他会来我店里取货，适时，我会旁敲侧击，希望能得知真相。”方止说。

　　说完，方止起身要离开，齐观眼疾手快一把拦住他，“那个，我……我下回，不赌了。”

　　“齐大老板要去哪里我可拦不住，也用不着同我说。”方止还是没看他一眼。

　　“我就是想告诉你，我不会再赌了。”齐观认真又严肃。事后也十分后悔，怎的就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出。

　　方止也没想到他会这么看重自己的喜恶，一时也没反应过来，只低低应了声“嗯”，齐观这才放他走了。

　　只有在一边看戏的阿哲知道，这俩人儿的脸都是通红的。

　　第二天，那位阿哲所说的文质彬彬的先生来纸扎铺拿货了。

　　“徐先生今天来的比昨天还早。”方止请他进来，给他倒了杯茶。

　　“今日……我夫人要下葬了。”徐先生摘下黑框圆眼镜，揉了把眼。

　　“节哀，您夫人生前喜欢的牡丹花，我扎了一朵，和这纸人放一块儿了”，方止把纸人递给他，“做工不精，您多担待。”

　　“方老板手艺自然是没得说，这纸人，一看便下了功夫，徐某在此谢过了。”徐先生一脸感激。

　　“另外的元宝，纸钱，都在那边篮子里了”，方止指了指地上的竹篮，“不过我这些东西最后都会化成灰，成不了什么念想，徐先生怎么不去我对面那家古董店淘点夫人喜欢的玩意，那家的老板，最热心了。”他说着违心话，话里也带着试探。

　　“不，不用了，我夫人不喜欢古董。”慌乱的表情和拙劣的演技，哪怕不是那盗贼也有了三分可疑。

　　“我还要料理夫人下葬的事宜，方老板若没什么事，徐某就先离开了。”

　　没等方止再说什么，徐盛岚就匆匆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