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已心如死水万念灰,却不料三九寒夜透春光,莫不是天意偏怜幽谷草,怕只怕世态炎凉多风霜。” 耳边悠悠呀呀传来越女清婉脆嗓,珠玉般叮咚词句,却敲的墨燃脑仁生疼,额角经络暴跳。 “吵什么吵!哪里来的哭丧鬼!来人,把这贱婢给我乱棍打下山去!” 怒喝完这一声,墨燃才惊觉不对。 ……自己不是已经死了吗? 恨意和寒意,痛苦和寂冷扎的他胸口发疼,墨燃猛地睁开眼睛。 临死前的种种犹如风吹雪散,他发觉自己正躺在床上,不是死生之巅的床,这张床雕龙绘凤,木头散发着沉甸甸的脂粉气息,铺上的旧被褥粉红粉紫,绣着鸳鸯戏水的纹饰,正是勾栏女人才会睡的枕被。 “……” 墨燃有一瞬间的僵硬。 他知道这是哪里。 这是死生之巅附近的一处瓦子。 墨燃惊悚的翻了个身,面前人脸竟是一团混乱的马赛克。 饶是踏仙君那般历尽万事,此刻也是呆愣住了。 眼睁睁看着那马赛克越来越亮,越来越亮…… 变成一团白色光芒。 那光芒突然放大。 墨燃抬手欲挡,却并无任何卵用。 紧接着他被那团白色的光环吞噬。 白光刺眼,墨燃有一瞬间的失明。 再次睁开一眼睛,周遭景象已是全然不同。 纯白的空间极大,正中央摆着一块无比巨大而又无比璀璨的透明水晶。 突然,又是一道白光窜入空间。 白光散尽,露出那人的面孔。 “薛蒙?/狗东西?” 二人面面相觑。 不过这种大眼瞪小眼并未持续多久。 薛蒙盯着他打量,一张俊脸突然红白交错。 他一边死命捂住眼睛,一边朝墨燃怒吼道:“臭流氓!光天化日之下……你……你……”凤凰儿语出惊人“你你你——你勾引谁呢!” 墨燃愣住了,低头一看,脸上顿时火烧连云。 忘了啊!这见鬼的白光好像是直接把自己从勾栏传送过来的啊! 三十二岁的踏仙君第一次感到如此窘迫。 墨燃迅速蹲下身子,将**捂的严严实实。 “咳……薛蒙,你有多余的衣服吗?” 话音刚落,一套死生之巅的弟子服出现在墨燃面前。 墨燃连忙穿好衣服。 就在墨燃穿好衣服的下一刻,无数道白光“嗖嗖嗖”的就朝着薛蒙和墨燃所在的位置飞掠过去。 其中一道金光夹杂在一堆白光之中,极其显眼。 金光落地,来人是楚晚宁。 墨燃一阵微微恍神。 楚晚宁,那个与他纠缠了半辈子的男人,上一世只剩一具尸首孤零零停在红莲水榭。 原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见到他,谁知柳暗花明,峰回路转,又见到了楚晚宁。 墨燃心中半是激动,半是悚然,还有几丝自己说不清道不明的欢欣。 活生生的楚晚宁。 眼见两个红尘的人渐渐到齐,那水晶板迸发出一阵耀眼的光芒。 待光芒减弱,众人连忙凑上去看。 [本座死了] “???谁死了?” “本座?那不是踏仙君的自称吗?” “所以踏仙君是谁?” “你竟然不知道?” “我们这可没有什么……”那人话音未落,竟在人群中看到了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自己? ??? 人群悚然。 “我他妈是不是眼瞎了?” “我的眼可能也瞎了……” “我看到了——我同父同母的——兄弟?” 楚晚宁冷声道:“是另一个红尘。” “时空生死门。”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墨燃还没当皇帝的那会儿,总有人骂他是狗。 掌柜骂他狗儿子,客人骂他狗崽子,堂弟骂他狗东西,他母亲最厉害,骂他狗娘养的。] “噗哈哈哈哈哈哈 ,他这娘亲也是厉害。” “狠起来自己都骂!” “所以,这讲的是踏仙君的故事?” “甭管他讲的是谁的故事,”有人咸鱼躺平,“反正出不去,还不如安安静静看话本。” “英雄所见略同,”有人放弃挣扎,“既然这样大费周章让咱们来看这劳什子话本,总归是有事情的。” [总也有过一些与狗相关的形容,不算太差。比如他那些露水情缘,总是带着几分佯怒,嗔他在榻上腰力如公狗,嘴上甜言勾了人的魂魄,身下凶器夺了卿卿性命,但转眼又去与旁人炫耀,搞得瓦肆间人人皆知他墨微雨人俊器猛,试过的饕足意满,没试过的心弛神摇。 不得不说,这些人讲的很对,墨燃确实像是一只摇头摆尾的傻狗。] “墨微雨!”一声断呵在耳边响起,一道金光闪过,墨燃脸上浮现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楚晚宁手持天问:“死生之巅戒训都被你吃了吗?!第九戒,戒淫!” 墨燃摸了摸脸上的血痕,面色阴沉,眸中目光晦暗不定。 多少年,没人敢这样对他了。 墨燃暗暗运转了灵力。 虽然充沛,但绝没有前世那般浩如烟海。 衡量了一下敌我悬殊,踏仙君终是低下了狗头,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低声认错:“弟子知错。”但弟子不改。 [直到他当上修真界的帝王,这类称呼才骤然间消散不见。 有一天,有个远疆的小仙门送了他一只奶狗。 那狗灰白相见,额上三簇火,有点像狼。但只有瓜那么大,长得也瓜头瓜脑的,滚胖浑圆,偏还觉得自己很威风,满大殿疯跑,几次想爬上高高的台阶,去看清那好整以暇坐在帝位上的人,但因腿实在太短,皆以失败告终。 墨燃盯着那空有力气,却着实没脑子的毛团看了须臾,忽然就笑了,一边笑一边低声骂道,狗东西。 奶狗很快长成大狗,大狗成了老狗,老狗又成死狗。 墨燃双目阖实,复又睁开,他的人生,宠辱跌宕,或起或伏,已有三十二年过去了。 他什么都玩腻了,觉得乏味且孤单,这些年身边熟悉的人越来越少,连三把火都狗命归天,他觉得也差不多了,是该结束了。] “帝王?就是你们说的踏仙君?” “对呀对呀,就是他。” “我怎么感觉那傻狗好像踏仙君。” “哈哈哈英雄所见略同。” [从果盘里掐下一颗晶莹丰润的葡萄,慢悠悠地剥去紫皮。 他的动作从容娴熟,像是帐中羌王剥去胡姬的衣衫,带着些意兴阑珊的懒。碧莹莹的果肉在他指尖细微颤动着,浆汁渗开,紫色幽淡,犹如雁衔丹霞来,好似海棠春睡去。 又像是污脏的血。 他一边咽下口中的腻甜,一边端详着自己的手指,然后懒洋洋地掀起眼皮子。 他想,时辰差不多了。 他也该下地狱了。] “剥个葡萄还那么多戏。” “感觉这话本有些令人上头啊。” “对对对,故事精彩,文笔也好,不知是哪位先生的大作呢。” “欲罢不能?” [墨燃,字微雨。 修真界的第一任君王。 能坐到这个位置实属不易,所需的不仅仅是卓绝的法术,还需要坚如磐石的厚脸皮。 在他之前,修真界十大门派分庭抗礼,龙盘虎踞。门派之间相互掣肘,谁也无法以一己之力改天换地。更何况诸位掌门都是饱读经典的翘楚,即使想封自己个头衔玩玩,也会顾忌史官之笔,怕背上千秋骂名。 但墨燃不一样。 他是个流氓。] “噗哈哈哈哈哈哈流氓!太形象了哈哈哈哈” “狗东西还挺有自知之明。”薛蒙撇了撇嘴。 楚晚宁沉默不语。 师昧直接无语子:师尊到底看上他那点了? [别人不敢做的事情,最终他都做了。喝人间最辣的好酒,娶世上最美的女人,先是成为修仙界的盟主“踏仙君”,再到自封为帝。 万民跪伏。] “唉唉唉,兄台,瓜子借我磕几个呗。” “嗯?好说好说,二十个铜板半斤。” “怎么这么贵?”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这可是龙骨香瓜子,色泽红润,颗粒饱满,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好吧,来半斤。” “哎哎哎!我也来半斤!” “还有我!” [所有不愿下跪的人都被他赶尽杀绝,他制霸天下的那些年,修真界可谓是血流漂杵,哀鸿遍布。无数义士慨然赴死,十大门派中的儒风门更是全派罹难。 再后来,就连墨燃的授业恩师也难逃魔爪,在与墨燃的对决之中落败,被昔日爱徒带回宫殿囚禁,无人知其下落。] “狗东西!你你你你!你竟敢!”薛蒙快要气疯了。 楚晚宁面色阴沉。 看到儒风门,南宫驷愤怒的拍掉手上的瓜子壳站了起来,指着墨燃破口大骂。(不是) 南宫柳面色阴沉的捏碎了手中的瓜子壳。 (不是) 叶忘昔低头不语。 徐霜林面露讥讽。 [原本河清海晏的大好江山,忽然间乌烟瘴气。 狗皇帝墨燃没读过几天书,又是个百无禁忌的人,于是在他当权期间,荒谬事层出不穷,且说那年号。 他当皇帝的第一个三年,年号“王八”,是他坐在池塘边喂鱼时想到的。 第二个三年,年号“呱”,盖因他夏日听到院中蛙鸣,认定此乃天赐灵感,不可辜负。 民间的饱学之士曾以为不会有比“王八”和“呱”更惨不忍睹的年号了,但他们终究还是对墨微雨一无所知。] 前世红尘的饱学之士表示痛心疾首 “红红火火恍恍惚惚哈哈哈哈王八!呱!哈哈哈哈哈” 先前买瓜子的那人笑得前仰后合,瓜子都掉了一地。 薛蒙也是笑岔了气,把地板拍的咚咚作响。 连楚晚宁都有些忍俊不禁,忍不住嘴角勾起。 整个空间笑声一片。 除了墨燃…… 墨燃:“笑个屁!这年号怎么了?这不挺好的嘛!” 笑声好像更大了。 墨燃:彻底放弃,咸鱼躺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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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数: 3238更新时间: 2021-1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