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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数: 4372更新时间: 2021-10-22

  
  沈莓刚回四九城的时候正逢盛夏,机场道路旁的侧柏直挺地冲天而生,栏杆上巍巍葱葱的藤蔓在日光下无精打采地卷成卷,空气中充满凝滞的热浪。
  
  她刚跨出机场大门,胡妁便眼尖地注意到了她,“嘭”地一声拉开车门跑过来给了她一个热情的拥抱:“小草莓!沈小公主!你可算回来了!我想死你了——”
  
  胡妁尾音拉得又长又黏,确确实实充满了对好友许久不见的思念。沈莓任由她抱了一会才推开她:“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还有,说了多少次,不许叫我小草莓。”
  
  胡妁笑嘻嘻的,俨然并没有把她的话当一回事。她退后一步,上下打量沈莓,只见她穿着一身浅白的蕾丝织边长裙,微卷的长发蓬松地披散在肩头,脚踩一双水晶细钻凉鞋,随着动作在阳光下的折射下闪闪发光。
  
  天气炎热,不少人跨出充满冷气的机场大厅后都变得汗流浃背,沈莓却好似不受天气影响,依旧浑身清爽,只两颊洇出一团微深的红晕,无端多出几分甜美之感。
  
  “我的小草莓,这么久不见——”胡妁夸张地捂住胸口。
  
  “——你还是这么的在逃公主!”
  
  沈莓笑了一下:“在逃公主?我可不是。”
  
  胡妁吸了口气,做出往后倒仰的姿势:她当然不是,沈家小公主沈莓,她可是四九城里货真价实的“在位公主”!
  
  “收——”沈莓打了个响指,拉开后座坐到车上:“待会儿去哪儿?”
  
  胡妁也正经下来,回到驾驶座上一边松离合一边从后视镜里看她:“这么长时间飞机你肯定累了,先去我北苑的房子休息一会儿吧,晚上我们家有个宴会,到时候休息好了正好就直接去宴厅里。”
  
  沈莓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抬头去看窗外的景色,机场这块近两年纳入规范开发,四周平地而起了许多高楼大厦,就连绿植也变得枝叶繁茂,和她离开时相比,变化不算大,也不算小。
  
  长时间的飞行确实令人疲惫,沈莓跟着胡妁去了北苑,刚进房间就趴在床上睡着了,等她醒过来后,四周一片昏暗,打开手机一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
  
  屏幕上亮着几条未接来电,沈莓按下指纹解锁,微信上的消息便迫不及待地跳出来,她挑了几条要紧的回复了,正准备退出时,一条朋友圈消息跳入眼帘:给兄弟接机[图片][图片][图片]。
  
  沈莓动作一顿,鬼使神差地手指下滑点开配图,照片上的男人身穿一身军装,袖子被高高挽起,正埋头去拿行李箱。那是几张侧面角度拍的机场照片,五官并不清晰,沈莓脑海中却无端浮现一张英挺的面容,眉眼浓烈,线条分明,即便抿着唇没有丝毫笑意,也能叫人感受到扑面而来的荷尔蒙气息。
  
  霍天钧回来了?
  
  沈莓一看那条朋友圈时间,昨天。
  
  她轻哼一声,将霍天钧派的漏网之鱼丢进黑名单里,然后点开通讯录,给沈父打了一通电话。
  沈父倒是没有追问她下飞机后这段时间都干什么去了,只叮嘱她快点参加胡家的宴会。
  
  沈莓下了楼,胡妁贴心派来的司机等在楼下,车子载着她一路去了市中心最豪华的酒店。
  
  车还没停,胡妁的身影却隔老远就出现在眼前,她今晚穿了件裹得严严实实的米黄长裙,被胡老先生压着,跟只鹌鹑似的站在门口迎来送往。
  
  见到沈莓过来,胡妁疯狂眨眼,恨不得用眼睫毛眨出一幅脑电图,好叫沈莓知道自己迫切想要离开的心情。
  
  沈莓一边应和着胡老先生的关心,一边伸手搂住胡妁肩膀:“我和妁妁许久不见,积了不少心里话要说,这会儿想冒昧向胡叔叔借一会儿妁妁,不知胡叔叔肯不肯割爱?”
  
  胡妁是晚来女,胡老先生大沈莓两辈,按理应该称呼爷爷,但却因着跟胡妁交好的原因,一直叫作叔叔。
  
  胡老先生哈哈一笑:“小妮子一天到晚皮得很,三五不着调的,我不爱她到处乱跑,不过你们打小关系就好,这次回来叙一叙,也是应该的。”
  
  他大手一挥:“去吧!”
  
  胡妁在旁边高兴得眉毛都要飞起来了。
  
  原本是沈莓搂着胡妁的,但一离开胡老先生的视线,胡妁就跟匹撒欢野马似地拉着沈莓乱跑。
  
  沈莓被她拉得踉跄,提醒道:“你小心些,别撞到人了。”
  
  胡妁回了个鬼脸:“不会的,我从没撞到过......”话还没说完,“嘭”的一声,她倒是没撞,被她拉着的沈莓精准无比地撞到了一位客人身上。
  
  那是位年轻的男性客人,手上端了一杯酒,被沈莓这么一撞,尽数泼到了西装上,沈莓连忙松开胡妁的手对那位客人道歉:“不好意思,我跟朋友说话没注意看路。”说着便从旁边侍者的托盘中拿过手帕递给那位客人。
  
  客人往后退一步,没有接过手帕。
  
  沈莓递手帕的动作一顿,微微抬头,总算看清了这位客人的模样。
  
  客人身高腿长,粗略估计得有一米八五往上,穿一身定制的黑色西装,剪一头寸头,西服熨帖妥当,剪裁合身,穿在他身上严丝合缝,更显英气逼人。
  
  是个帅哥。
  
  帅哥脱下被浸湿的西装外套搭在臂弯,动作称得上温柔,气势却充满压迫。沈莓注意到他穿在里面的衬衣也被波及到,白色的内衬濡贴在身上,勾勒出几分结实的肌肉线条。
  
  如果在路上碰到这样一个帅哥,沈莓大概率会吹声口哨,默默品味一番这幅“帅哥湿/身图”,再随口夸句“西装暴徒”。但是现在么......
  
  沈莓有些可惜地移开目光,可惜这位帅哥姓霍名天钧,好巧不巧,正是她不合多年的死对头。
  
  沈莓扬起的唇角下撇,递出的手帕也迅速收回,与霍天钧隔着一米的距离两两相望。
  
  半晌,还是对面率先打破了平静,低沉的声音带着沙哑的质感,像是冬日里的一杯烈酒,让人沉醉:“怎么,visa走路还知道绕开前面的人呢,沈小姐走路不看方向?”
  
  visa是霍天钧家里养了十多年的泰迪,如今垂垂老矣,早已腿瘸眼瞎。
  
  若是别人,听到这句话,哪怕霍天钧的声音再让人沉醉,怕也得在醉梦中吐血三升,恨不立马醒过来赏他一个大嘴巴。
  
  但是沈莓不一样,她和霍天钧的恩怨史由来已久,早已不会将这一两句低杀伤力的话放在心上。
  
  她皮笑肉不笑道:“可能我跟visa小时候一样,只被教过要给‘人’让路吧。
  
  气氛陷入了沉寂。
  
  胡妁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情况不对,先是缩着脑袋颤巍巍地给对面打了个招呼:“霍少爷好。”然后抓住沈莓胳膊,轻轻往外拉:“小草莓我们到后面去吧,我想喝威士忌了。”
  
  胡妁拉了两下,没拉动。
  
  一转头,沈莓还在和霍天钧对望着,互相之间没有什么和善意味,但也没分一个眼神给旁人。
  
  胡妁左看看右看看,悄悄松开了双手。
  
  *
  
  沈莓与霍天钧对峙的结束还得感谢那位被她拉黑的漏网之鱼,漏网之鱼仁兄想来应是和霍天钧一起过来的,姗姗来迟地走到二人面前,而后迅速注意到沈莓的存在。
  
  “沈、沈小姐。”漏网之鱼仁兄大约是舌头有些磕碜,说话不怎么顺畅。
  
  沈莓上下打量这位仁兄,记得他跟霍天钧关系不错,但是一直在海城那边发展,近两年才把重心偏移到了四九城。
  
  她和霍天钧不合一事四九城的权贵圈子人尽皆知,年龄相近玩得好的少爷小姐们也分了两派,一派霍天钧一派沈莓,霍天钧那派的这些年都被她拉黑完了,漏网之鱼仁兄想必是因为之前没在四九城发展才逃过一劫。
  
  仁兄胆子小得跟兔子似的,害怕两人起冲突,以有要事为由带走了霍天钧。
  
  沈莓目送他俩离开,懒洋洋地跟着胡妁坐到宴厅角落里。
  
  胡妁为了活跃气氛,没事找事干地撩开沈莓礼服裙摆:“哎呦呦,怎么没穿我准备的鞋子呢?让我看看你穿的什么......运动鞋?”
  
  胡妁为她准备了一条露背的黑色蕾丝长裙,纤细的肩带搭成一个结垂在沈莓蝶翼般的锁骨上,绑带的设计在光裸的背脊上交织,黑与白交相辉应,衬得白色愈白而黑色愈黑。为了与这条裙子衬配,胡妁特意托人从国外秀场上运回来一双鞋跟足有十厘米的高定黑钻高跟鞋。
  
  沈莓回过神来,没骨头似的靠在椅背上,翘起一只脚,将运动鞋露出来:“你准备的高跟鞋太高了,运动鞋比较方便。”
  
  胡妁嫌弃地放下裙摆:“国外待两年怎么高跟鞋都踩不会?”
  
  “我在国外这两年天天跑现场,哪有功夫穿高跟鞋,”沈莓伸手将高脚杯上氤氲的雾气擦掉,指指宴厅里那些西装革履的男女们,“再说了,我穿运动鞋,谁敢说些什么?”
  
  放眼望去,在场的都是些有名有姓的商界大佬,再不济也是些叫得出称呼的演艺圈红人,但敢管沈莓的人,确实还不存在。
  
  不,不对。
  
  宴厅门口传来一阵喧闹,有陆续的声音传进来,胡妁侧耳倾听一会儿,对着沈莓挑眉一笑:“敢管的人,这不就来了。”
  
  门口的声音由远及近,沈莓一眼就看到随着人群走进来的沈母。
  
  她脸色一变,连忙拉住胡妁:“你给我挡一下,别叫我妈看见我......”
  
  但是已经晚了,沈母眼尖地看见躲在角落的沈莓,提着裙摆小碎步跑过来:“莓莓!”
  
  沈莓被钉在原地,硬着头皮叫了声:“妈。”
  
  沈母一下子抱住沈莓,眼泪跟着就流了出来:“莓莓你怎么瘦了那么多,在国外肯定生活得很不好吧,可心疼死妈妈了。”
  
  沈莓忙拍她后背:“没有没有,每天喝的是高山泉水,吃的是中餐大厨空运午餐,出去两年,胖了十斤。”
  
  沈母继续抽噎:“两年没见面,一个人孤苦伶仃的,不知道多寂寞......”
  
  沈莓继续拍她后背:“妈,我们每天两个视频电话呢,你都借着打电话不知道给我介绍了多少个朋友家儿子。”
  
  沈母哽住了,眼泪要流不流的,转头换了另一个话题:“你还说!我给你介绍的男生,没一个有后续的!”
  
  沈莓心想,能有后续才怪了,但这话可不敢对着她妈说,只能睁着眼睛编瞎话:“人世间最讲究一个缘字,那是我跟他们没有缘分。”
  
  沈母擦了擦眼泪:“我猜也是,所以这次我特意去大师那里算了一卦,为你寻了一位五行皆合、三世缘分的.......”
  
  沈莓连连后退几步:“这倒大可不必。”
  
  沈母马上又掩着面泫然欲泣:“给你定的娃娃亲你也不要,相亲介绍的你也不要,你到底要怎样?”
  
  两相其害取其轻,沈莓琢磨了一下,觉得跟以往那些相亲对象相比,娃娃亲霍天钧也不是不可以接受。反正他这会儿人不在这儿,还不由着她胡说。
  
  “我觉着霍天钧挺好的,妈,你就不用给我介绍别人了。”
  
  沈母从帕子里露出两只红彤彤的双眼,有些怀疑:“真的?你跟他不是一向不合吗?” 
  
  瞎说两句又不会结婚,沈莓闭着眼睛乱掰:“真的,我正是因为喜欢他才老跟他对着干的,就跟青春期小男孩似的,实际上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呢。”
  
  沈母转阴为晴,“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她脚步微移,露出背后被她挡住的霍天钧来,那人新换了一套西装,许是新衣服不太合身,外套的纽扣尽数敞开,里面衬衣也只懒散地扣了几颗,漫不经心地冷眼看过来时,野性与慵懒交相辉映,既危险,又迷人。
  
  沈母重重地拍了拍霍天钧的肩膀:“天钧,听到了吗,以后可要好好跟莓莓相处啊。”
  
  沈莓:“.......”
  
  不是,霍天钧怎么又忽然出现在这儿了?
  
  沈莓不敢去看霍天钧的脸色,如果人脸能够像调色盘那样调颜色,沈莓的脸可能已经把赤橙黄绿青蓝紫挨个调了遍。她已经预想到今晚将会成为她未来几年里怎样也难以摆脱的耻辱了。
  
  但预想中的嘲讽并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是手腕上一阵轻柔的触感。
  
  沈莓抬头望去,霍天钧眉眼微扬,牵出一个别有深意的笑容,他伸手抓住沈莓手腕摩挲,缓缓朝沈莓望去。一瞬之间,沈莓只觉如芒在背,一种宛如被草原上吃饱喝足后懒洋洋的雄狮盯上有趣猎物的感觉笼罩了她。然而外人看来,那一眼里似有款款情深、万般痴缠。
  
  沈莓没由来地哆嗦了一下,为霍天钧这无比“深情”的眼神,也为他令人作呕的演技。
  
  “伯母放心,以后我一定会照顾好莓莓的。”霍天钧含着笑向沈母承诺。
  
  “莓莓”两个字百转千回,像是眷恋无比,又像是,怨念深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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