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韵打了个喷嚏,抱着壁画进了屋子。 这所谓的文管所,连个像样的招牌都没挂,就几栋破败的平房,其中一个稍微看的过眼的,就是用来保管一些文物的场所。 所里就所长一个人,叫阿姆。 他身兼数职,三十来岁,五官硬朗,但面部沧桑,不太讲究。 普通话是唐韵在这边所接触的人里,说的最好的。 他急急忙忙地从屋里跑来问唐韵:“唐小姐,我听说遗址那边有人抢东西啊?你没事吧?” 唐韵示意了下手里的残片,回道:“我没事,就是让那人跑了,抓不到有点遗憾,话说,你知道穆教授现在在哪吗?” 阿姆双眼紧盯着唐韵手里的东西,迫不及待地想看看受损程度,对于唐韵后面的问题也没多想,简单回了一声:“哦,穆教授啊,应该在屋里吧,他这些日子住在东屋。” 说完便看到壁画残破的一角,心疼不已:“没良心的东西!这么重要的文物就被践踏了,我这心啊……” 难得在这里见到阿姆这样的人,唐韵忍不住反过来安慰他:“事已至此,我们尽力就好。等上头的正式执照下来,政府不会坐视不理,到时候规范起来了,周遭人就不敢乱动这块土。” 阿姆长叹一声。 唐韵着急去见穆清明,遂将壁画转交给他:“阿姆,穆教授有事找我,我先过去一趟,这里就暂时交给你了。” 说完,稍稍整理了一下衣物后便按照阿姆所说的,来到了穆教授所在的那栋房子外。 可门却是上锁的。 “穆教授。” 她忍不住站在外面喊了几声,屋内没有回应,想着估计是外出了。 于是唐韵又给领队打了个电话,站到院子里的那棵胡杨树下,才有信号:“领队,穆教授现在不在啊,你有他电话吗?” 领队那边巨大的风声差点没把她送走:“你说什么?” 唐韵重复了一遍,那边还是没有听清,直到第三遍的时候领队才回答:“你稍微等等他。” 这话说完,信号就切断了。 唐韵无语的盯着变黑的屏幕,一屁股坐到了前头的阶梯上,靠着一座土堆,疲惫的眯起了眼睛。 那就等等吧。 结果等着等着,竟然等到了天黑。 这里的白天时间很长,晚上八点多才入夜。夏天的话甚至要到九十点。 昼夜温差大,唐韵是被冻醒的。 睁眼后,发现天色已经晚了,吓的她顿时从地上爬起来看了眼时间。 好家伙,自己这是有多累啊,竟然在这土堆上睡了这么长时间。 她拍拍衣服,走到另一边的院子,赫然发现穆教授的屋子竟然亮起了灯。 难道他回来了吗? 唐韵想着,疑惑的走进了屋子里,门没有上锁,轻轻一推,她就进去了。 这刚走进去,就被眼前的那些东西震惊到了。 那是一副相当大的菩萨壁画,冷不丁地看到这画像,唐韵的心脏差点没蹦出来。 再看一眼,觉得这画像非常的熟悉,细细想一下,唐韵突然记起,这不就是那副被盗窃后公开在某个所谓的文化节上,被展览的壁画么? 震惊之余,唐韵反应过来这是临摹的范本,真正的早已不知去向,仅留残余的碎片分散在遗址周边。 临摹的版本尽可能地还原出土之前的色彩,可真迹上面远比这个斑驳,没有任何保护措施的被偷盗转移,菩萨的面部早就惨白一片,仅剩黑色的线条,光想起,那菩萨似乎都在悲戚。 唐韵想着想着便感觉后背有些毛毛的,立刻转移视线走进里屋,可没料到,屋里的灯却在这时突然熄灭了! 她浑身一紧,余光瞄到菩萨的那副尊荣,手心不由得沁出了汗液。 马博泽曾告诉过她,要是在祖宗物面前,可不能大呼小叫,要极其尊重,保持礼仪。 虽然唐韵知道这是马博泽故意吓自己的,但这时候,她还真的听到心里去了。 她下意识想放声喊穆教授的话,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唐韵伫立了一会后,等眼睛慢慢的适应了黑暗的环境,她才一点点的往里屋那边挪动。 然而这时外面突然有了动静,只见窗户那投来一个人影,鬼鬼祟祟,小步挪动着。 唐韵睁大眼睛,正要疾步朝里屋里面跑的时候,突然一个人从身后把她猛地拽到墙角,嘴巴被人牢牢的捂住! 她满额头的汗,近距离间,听到一个熟悉的男声:“嘘,先别出声。” 男人将她困制在墙角,捂着她的嘴巴不让发出声音。咫尺间,他听到了唐韵那剧烈的心跳,不忘打趣道:“胆儿挺小啊。” 若隐若现的轮廓让唐韵感觉到熟悉不已,尤其是男人冲锋衣的面料,摩擦在她的手背上,唐韵逐渐变得冷静下来。 她拽了拽男人的衣袖示意,在他的手松懈几分后,唐韵压低声音,轻轻问道:“外面那是贼?” 男人轻言:“没准。” 唐韵眉头狠拧:“这也太猖狂了!都这么野蛮的吗?!” 公然盗挖文物不说,还偷到文管所来了,仗着上头没有正视起来,就肆无忌惮。 “嘘。” 男人伸手封住了唐韵的嘴唇,热乎乎的触感让她很不适应,感受到他离自己这么近的时候,她别扭的热了耳根。 不动声色间,与男人拉开了一些距离。 外面原本小心翼翼地人影突然窜动!下一秒,由远及近的传来阿姆的声音:“穆教授,穆教授你还在吗?” 窗外人影也在顷刻间不翼而飞。 没多大会,阿姆便打开了两扇木门,手里还拿着一根燃了半截的蜡烛,冷不丁的发现他们二人“亲密的”在角落里,阿姆愣在原地:“这……实在不好意思啊,我,那个,我不是有意的,你们继续。” 说完便毫不犹豫地退出了房子,唐韵想也没想冲了过去,叫住他:“诶阿姆,你想什么呢!事情可不是那样啊,你别乱脑补。” 阿姆笑呵呵地露出雪白的牙齿,一会的时间,里面的灯重新亮了起来。 唐韵抬头瞅了一眼,阿姆连忙说道:“方才电表出了点问题,我正找人维修,这会来电了!” “穆教授,不好意思啊,打扰您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听到阿姆冲背后说了这么一句话,唐韵还以为穆教授出来了,连忙转过身。 岂料只看到刚才堵自己嘴巴的男人。 他此时戴着一副半框眼镜,衣服还是白天那套卡其色的冲锋外套,耐脏的很。宽松的黑色裤子下还穿着一双马靴。 院里明亮的月光让他的脸清晰可见。 流畅的外轮廓,加上端正的五官,根本就看不出来他已三十好几。 戏谑地目光里让唐韵感觉被雷劈了似的,僵在原地。 看着他一步步走近,唐韵这才看清,挂在他胸前的证件牌,上面明晃晃的写着三个大字:穆清明。 穆清明轻嗯一声,目送着阿姆走了出去。 随后一手拎起唐韵的卫衣帽子,将它盖到唐韵头上,随手捏过她的工作牌。 目光在牌上流转,薄唇轻启,意味深长地念了一声她的名字,拖着长长的尾音:“唐韵?” 唐韵大梦初醒般,局促不安地扯了扯嘴角:“穆教授。” 这时,她脑里飞速地记起白天那会,她在本尊面前说的那些屁话。 她发誓,这可能是她有史以来,最社死的一次。 恨不得现在就扒开脚下的黄土地,一头扎进去,跟那些文物一起长眠算了。 穆清明仿佛看穿了她的尴尬,慵懒的松开手:“不用担心,白天你说的那些话,我一句都没听到。时间不早了,回去洗洗睡,明早八点辛苦来下这边,有个资料需要你帮忙翻译下。” 唐韵茫然的看着穆清明回走的背影,一巴掌拍到了脑门上,造孽! 谁会想到,那带着各种神秘传闻,光环加持的教授,竟然会是这般模样? 她浑身乏力地来到住所,在院子里看到马博泽正蹲在屋前刷牙。 见唐韵过来,他含含糊糊地询问:“见着穆教授了没?牛不牛逼?根本就看不出来是个学者教授吧!说他是我同门我都姓!” 见唐韵没搭理他,又追问了一声:“话说你怎么才回来啊?翻译工作完事了不?” 唐韵一头钻进屋内,像根木棍一样直直的倒在了坚硬的床板上。 一夜未眠。 但经过这一整晚的思考,她想清楚了很多。 大早上她就站在门口做心理建设,看着穆清明所住的那个方向,深吸一口气后提起脚步往那边走去。 一进院子,她就看到穆清明端坐在院子中央的一个石板凳上,冥思苦想些什么,好像一个老人家打坐。 他穿着一件宽松的黑色毛衣,头发整整齐齐的梳在脑后,有那副学术气颇深的眼镜加持,让他看起来随性又斯文。 仿佛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学者气质,昨日的那点痞气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面对这样的他,唐韵无端直起了腰杆,脸上露出敬畏之意,走至面前相当客气的打了声招呼:“穆教授。” 穆清明睁开眼睛,眉眼微弯:“要追我的唐小姐,早。” 唐韵想一剑封喉,当场差点吐血身亡。 她相当窘迫地出声:“穆教授,您就别打趣我了,昨儿的事你就当没发生过吧。咱们,工作?” “工作不急,不如,先来谈谈感情。” 唐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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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数: 3132更新时间: 2021-10-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