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饭差不多八点,李俊意提议看电影。 “最近重映了《海上钢琴师》,要不要看?” 徐念并不想看电影,上次他们看电影的时候,他一直在剧透,而她没有心情看电影,那条好友申请被忽略之后,那个人又发了一条申请。 “我得回一趟学校,我想起来有东西没拿。”徐念把手机塞进口袋说道。 刚刚她只拿了笔记本,连自己的随身背包都落在办公室了。 李俊意有些丧气:“那我送你回学校吧。” 徐念刚想拒绝,李俊意继续说道:“我这次申请了,徐念,能让我送你回学校吗?” 徐念想今天回家就和他说清楚吧,没有兴趣总不能耽搁了别人:“那谢谢学长。” 李俊意去停车场开车,下电梯的时候正好碰见了上楼唱K的李珊珊。 李珊珊认得徐念,隔了好几年,还是一眼认出来了,说来真怪,明明一座城市,之前死都碰不到,今天讨论了两句就碰到了。 李珊珊刚准备伸手打招呼,徐念已经上了电梯。 于是只好作罢。 李珊珊进了包厢,杨昊唱得正起劲,一首《大风吹》让他那破锣嗓子唱到了十万八千里去了。 “你们猜我刚刚进门见着谁了?”李珊珊开口。 杨昊放下话筒:“谁?” 李珊珊调笑着说道:“路哥前女友,徐念。” 杨昊话筒差点掉地上,一脸凝重,路哥当年和徐念那段事,他们都知道,说是轰轰烈烈真不为过,可如今,物是人非,不晓得路哥这次回来是不是跟徐念有关。 毕竟当年他说过——这辈子除非老子死了,否则绝对不可能回南城。 不过谁又说得准这是不是年轻气盛说的气话。 路铮推开门进来,手里拎着一扎从前台拿过来的扎啤,杨昊看他那心不在焉的状态,大概知道他这次回来心情很不好,便自告奋勇陪他喝酒。 李珊珊拿了话筒唱歌。 “路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杨昊一口闷了一瓶啤酒,借机套话。 路铮又起了一瓶递给他,杨昊推开:“兄弟我这诚意还不够呢?” 酒瓶往他胳膊靠了靠,杨昊只好接过来:“这瓶喝完你就说?” 路铮俊朗的眉毛一挑,杨昊干了。 “没什么事。”慵懒的语气半点儿没有回答的意思。 显然被耍了,几个人闹着灌路铮酒,他脾气渐好,竟然没发作,手指捻了扎啤瓶口就闷了一瓶下去,酒气在喉咙漫开。 “你们觉得甲壳虫怎么样?”路铮一手提着酒瓶倚在沙发上,眸子半睁半闭瞧着头顶五彩的闪光灯,音乐声不绝于耳。 杨昊不知道他说的什么甲壳虫,以为包厢有虫,跳起来:“哪里有虫!” 他最怕虫了。 长手指掐着酒瓶口又灌了一大口,坐直了身体,看着跳起来分外滑稽的杨昊,轻扯唇:“问你个事。” “什么?” 黑色的瞳孔望着他那猴样:“没什么。” 杨昊丧着脸:“嘿!您真是一天到晚耍我。” 路铮轻笑,仰头干了手里的酒,半睨的眼睛格外幽深,在外面漂久了回来竟有种奇妙的归属感,杨昊和他碰了瓶子:“等会出去玩吗?” “你老婆准你出去玩?” 杨昊咧嘴一笑,眼中带着坏笑,锤了路铮肩膀:“那还不得看你想玩什么。” 路铮避开他,吐了个“滚”字。 “哎哟哟,路哥现在改邪归正了?” “老子什么时候邪过?” 杨昊嘴都快裂到耳根了:“听听,这是人话吗?您啊,要没邪过,我们班那大学霸至于变成风云人物么。” “你说徐念啊?”李珊珊握着话筒来凑热闹,“徐念”两个字经过话筒的放大,无限在路铮耳边循环。 包厢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 李俊意送徐念到了学校门口,月影星斜,湛蓝的夜幕挂着闪亮的星星,微弱的光照着空旷的校园。 已经立秋了,可还风里还是夹杂着浓浓的热气,叫徐念觉得烦闷。 “我去拿个包,很快。”徐念下了车,关上门,转身进了学校门口。 白天还热闹的校园到了晚上就有种清寂感,她上楼拿了自己的包,回头路过走廊,眼前闪过白天那抹身影,他站在走廊前,已不是当年的少年,徐念忽觉心头涩涩的,她吸了吸鼻子,又下楼去。 没走进步,一个毛茸茸的小动物就钻到了她的小腿边,小橘用脑袋蹭她的脚踝,左边蹭一下,右边蹭一下。 她熟练地从帆布包里掏出一根猫条,蹲下身,撕开猫条塑料袋,小橘伸出舌头一边舔猫条一边喵喵叫着,嗲得让人根本没办法迈开脚,徐念伸手摸了摸小橘的脑袋,小橘往她手心蹭,等小橘吃完,她把小橘一把抱了起来,小橘蹭她的下巴,她摸了一会小橘又把它放到了路边上。 “妈妈要回家了,明天再给你带猫奶糕吃。”徐念又蹲下身摸了一下,好像小橘真的能听懂人话一样。 等她走到门口,时间已经过去了十五分钟。 “怎么去了这么久?”李俊意手搭在方向盘上问道。 “对不起啊,我刚刚在楼下喂了一下小猫咪。”徐念打开车门。 “不是,我不是怪你,我是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差点要去英雄救美。”李俊意把安全带拉开,俯身过来想给她扣。 徐念后背贴着副驾驶座,对于他突然凑近,极为不舒服,一把抓过安全带:“我自己扣。” 声音不自觉大了。 李俊意停在那,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调正了身体,他看见她身上的黄色猫毛,眉头深锁:“你刚刚让我觉得自己很下流。” 徐念错愕抬头,她没想到李俊意会说这样的话,也许刚刚是她过激了吧。 “对不起。” 李俊意发动了车子:“那猫有病吗?” 徐念抬起头:“学校里的,很干净,它妈妈也在学校里。” 李俊意没说什么,车子缓缓驶离学校,一路无言,徐念知道他话外音,他们确实不适合,今晚一定要说清楚。 可是她又不是个会当面撕破脸的人,晚点回家在微信上说清楚吧。 下了车,徐念并不想回家,不想面对母亲对于她相亲过程的问话,弯进小区,等李俊意车开走了又绕到了小区门口的24小时营业便利店。 “这个。”她偶然瞥见柜台里的那根火炬,很久没有吃了,上学的时候才卖一块五,现在已经五块。 李俊意给她发了信息:徐念,今天约会很愉快,但是我不太喜欢你去摸小野猫,它不干净,万一有什么病到时候传染给人很麻烦,如果你想养猫,以后我们可以养一只美短或者加菲。 徐念合上手机,对面发廊的灯光映得这座城市五光十色,好不热闹。 发廊的小姐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烟,黑色大波浪让她看起来风情万种。 门铃响了,男人进门,他们洗头,拉窗帘,徐念出便利店的时候看见洗完头的男人上了楼梯,二楼的帘子拉上了。 以前这家店不是理发店是李伯伯开的小卖铺,后来各种便利店兴起,李伯伯的小卖铺就没人了,再后来,李伯伯生病住院,他儿子把他接去了上海,店就关闭,晚风吹过她的发丝,她站在马路对面,影子拉得很长。 小卖铺里有许愿瓶,许愿瓶里塞下了15岁的徐念的心愿,还有15岁少年胸前的第二颗扣子。 [传说把喜欢的人胸前第二颗扣子放进许愿瓶就会得到他/她的真心] 扣子是她偷的,愿望是她许的。 瓶子寄存在小卖铺里,可是小卖铺早已倒闭。 楼上的窗帘拉开了,漏出一丝光亮,徐念看见女人在整理衣服,似乎女人也看见了她,又拉上了帘子。 - 路铮喝得有点多,杨昊非要把人带去夜色会所,说是玩个尽兴再回家,结果就是昊子被老婆揪着耳朵拎回去跪搓衣板了。 闹了一圈,该散的各自散去。 路铮叫了个代驾。 “先生,您去哪?”代驾第一次开迈凯伦,眼睛迸发出兴奋的光。 路铮靠在后座:“合山路小区。” 代驾听这话以为听错了,合山路小区是老城区,房价算是比较便宜的,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前两年拆迁没能赶上,就不好不坏的留在了市中心。 这座城不大,有点儿钱都会换个电梯房,这种老城区地理位置虽好,但太破了,只有外来的人才会租在这里,还有就是上个世纪住在这里的老人家,不愿意随着时代变化离开老房子。 开着迈凯伦的人怎么会住在那。 “合山路小区吗?”代驾再次确认。 路铮“嗯”了声。 车开出去,引擎声有点大,代驾在炫技。 他有很久没回南城了,差不多五年了,可每条路都像用刀片刻在了他脑子里。 没一会到了目的地。 代驾意犹未尽地踩了刹车,回过头:“先生,您住在哪栋楼。” 路铮打开车窗,指了指门口的24小时便利店:“那里就行。” 代驾想果然是喝醉了,这么有钱的人根本不可能住在这城中村的,不过跟他也没什么关系,他已经送完这单了,下车时忍不住多摸了两下方向盘。 南城的夜晚安静得出奇,飞蛾在路灯下起舞,微尘像是漫天的流萤,路铮抬眸望向左边第三栋的五楼。 灯亮着,有人影。 他看了眼手机,现在是晚上十点半,倚在路灯下的栏杆上,拢手点了根烟,叼着烟嘴儿,看着那扇亮着灯的房间。 十分钟,还有十分钟十一点。 灯关了,十一点整。 徐念睡觉的时间,多年未变。 他唇角一勾,粗粝的手指捻着烟嘴掐灭,转身进了旁边的24小时便利店,去冷藏区拿了份盒饭,营业员本来在瞌睡,一见来人,个高腿长,一身凌厉气,瞬间打消了困意。 “请问还有需要的吗?”营业员身子往前倾,想瞅得更真切,“您稍等,我帮您热一下。” 路铮坐在靠窗的位置。 营业员给闺蜜发了条信息:卧槽,我看到一个男的!帅的一塌糊涂,啊,我死了 对面发廊的门开了,一个穿着黑夹克的男人抽着烟离开了那道五光十色的门。 “对面那个小卖铺呢?”路铮转过头问营业员。 营业员红了耳根,慌乱搁下手机,她是个刚毕业的小姑娘,很小,来这里打工没多久:“啊?我不清楚,我来的时候对面就已经是理发店了。” 路铮倚在凳子上,看着对面的理发店,舌尖抵着后槽牙,有点不大愉快。 打开微信,没有任何通过提示。 营业员坐在前台,时不时花痴看他。 但他好像早就习惯了这种注视,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吃完了盒饭,路铮在小区附近随便找了个宾馆,南方潮湿的夏季一切都黏滋滋的,房间有股隐隐约约的霉味。 他翻动手机,又发了条申请。 ——糯糯,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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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数: 3631更新时间: 2021-10-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