朽木刁也/文

　　九月中旬，秋老虎甚至比盛夏更加难熬，地面在太阳的炙烤下晕出热浪，没有一丝微风。

　　阮溪背着书包，靠在栏杆等妈妈办入学手续，一双漂亮的眼睛好奇的四处打量。
　　不远处的操场传来热闹的声音，她有点好奇，撑着墙垫着脚往外瞧，可惜身高不够，又有树木遮挡，什么都没看见。

　　阮溪小小的叹了口气，遗憾自己看不见，又郁闷自己实在太矮。

　　她捏了捏拳，决定每天早餐再加一杯牛奶。

　　没多久，阮妈妈办完手续和一位女老师一起出来，阮溪看见她们，收回好奇的目光，提了提书包肩带，走到阮妈妈身边。

　　阮妈妈拉过她的胳膊，给她介绍：“这位是林老师。”

　　林老师全名林梅，今年四十八岁，是特级教师，教龄将近二十年，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的学生，考上清北的不在少数，履历非常漂亮。

　　阮溪很礼貌：“林老师好。”

　　阮溪长得小，脸小小的，手小小的，人也很小，穿上鞋才一米六。但她生得非常可爱，微卷的长发，头发很软，脸颊还带着点婴儿肥，皮肤白里透红，十分健康。

　　她的眼睛很大、很亮，阳光下眼珠是琥珀色的，干净又清澈，仿佛山涧里的清泉，往里面一瞧，就一览无遗，没有半点杂质。

　　长得好，笑起来甜，气质还非常干净，由内向外透着乖，再加上优异的成绩，正好是老师最喜欢的好学生。
　　林梅对她笑了笑，“我看过你之前的成绩单，基本都是第一，非常优秀。”

　　“还没自我介绍，我教语文，以后就是你的班主任了。”
　　林梅又问：“你现在学到哪里了？ ”

　　阮溪把每科的进度都说了。

　　“那跟我们学校差不多，只落后了一点，”林梅安抚说，“别担心，转学或多或少都会碰到类似的情况，老师会帮你，很快能补回来。”

　　“谢谢老师，我会努力的。”

　　林梅很满意阮溪的乖巧，眼神越发慈爱，“好了，我带你去教室。”

　　阮溪会转学，是因为阮爸爸工作调动，从U市搬到了Y市。

　　江临私立学校是Y市最好几所高中之一，又因为是私立，校园环境会比其他几所老牌公立优秀很多，且课余生活也更加丰富。
　　阮爸爸和阮妈妈希望女儿待在更舒适的环境里学习，便将女儿转进了江临。

　　江临私立校园很大，初高中分开，另外设立国际部，所有将来准备出国不参与高考的学生都分在国际部，本部学生虽然有权有势的也不少，不过由于都准备参加高考，学习氛围并不会差，不会闹得厉害。

　　阮溪在之前的学校分班选的理科，被分到七班，在三楼，从材料室领了校服和书籍以后，便跟着林老师去往班级。

　　现在是大课间，走廊学生很多，男生打打闹闹，女生则聚在一起，或倚在栏杆、或靠着墙说悄悄话。

　　阮溪是生面孔，抱着书，又没穿校服，一看就是转学生，大家便朝她看过来，眼里多有好奇。

　　七班教室在倒数第二间，天气炎热，里面开了空调，前后门都关着，林梅领着阮溪走到前门，开门进去。

　　教室里的闹腾声停顿了几秒。

　　“好可爱的妹妹，”一个长得又高又漂亮的女生打破沉静开口，她问林梅，“老师，她是我们班的新同学吗？”

　　林梅点头，带着阮溪到讲台上，又拿起桌上的尺子敲了敲桌面，把所有人的目光集中过来，“这是今天刚转来的同学，大家欢迎她。”

　　掌声哗啦啦响起来，几十双眼睛盯着阮溪，阮溪不太好意思，脸颊浮起了红晕，“大家好，我叫阮溪。”

　　声音有点小，软软的，带着点娃娃音。
　　晨光从窗外投落进来，不偏不倚落在她身上，阳光温柔的勾勒出她的身影，她站在光里，笑容浅浅的，唇边的梨涡很甜。

　　一瞬间就击中大家心防。

　　一开始说话的女生眼睛亮亮的，飞快跑到阮溪面前，抬手揉她脸颊肉，“好软好软，呜呜，好可爱。”

　　阮溪被两手揉着脸颊肉，说话有些含糊，“你好。”

　　终于揉够，女生松开手，接过阮溪怀里抱得书籍，“我帮你。”
　　接着又笑眯眯的，自来熟道：“我叫岳璃，琉璃的璃，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马上要上课了，林梅还得回趟办公室拿教材，她看向岳璃，叮嘱说：“你是班长，多照顾新同学，别让人欺负她。”
　　她又看阮溪，“近视吗？”

　　阮溪摇头，“没有。”

　　“那你先坐第四组第四排的空位，过几天换位置，再给你重新调。”

　　阮溪：“我知道了。”

　　林梅又交代岳璃几句，就匆匆走了。

　　她前脚出门，岳璃就带着阮溪往座位走，边走边说：“你别担心啊，我们班同学都很好相处的，不会欺负人。我就坐你前面，要是谁敢欺负你，你就来找我，姐姐帮你教训他。”

　　“……姐姐？”阮溪歪头看她。

　　“对呀，我肯定比你大，”岳璃说，“我晚一年上学的，今年周岁18，成年了。”

　　阮溪点了点头。
　　她想了想，又说：“我17岁，2月生日。”

　　岳璃有些惊讶，“我以为你会更小。”

　　阮溪伸出食指和拇指，比了一个小小的缝隙，“我就是矮了一点点，但我肯定会长高的，我天天都喝牛奶。”
　　说完挺了挺胸膛，特别自信。

　　岳璃噗嗤一声笑了，“阮阮你真的太可爱了。”

　　阮溪有点害羞，“你也是。”

　　穿过小组过道，来到第四排的空位，岳璃把书放在阮溪的座位，拉开前面的椅子坐下，然后从桌肚里掏出一瓶旺仔牛奶，“请你喝。”

　　感受到岳璃的善意，阮溪接过来，“谢谢。”

　　新同桌是个戴眼镜的男生，他的桌面上堆满了各种稿纸和辅导书，正在做题，阮溪坐下以后，他才偏头出于礼貌说一句，态度不远不近，刚刚好，“我叫谢子奇，是班里的学委，作业方面的问题，可以询问我。”

　　阮溪：“好。”

　　收拾完东西，阮溪抬头看黑板边上的课程表，下节是英语课，她把课本拿出来，又拿出企鹅笔袋，端端正正坐好。

　　过一会儿，上课铃声响起。
　　教室闹腾的声音在老师踏进来的瞬间消失，课堂安安静静的。

　　英语老师是位年轻的女老师，头发高高扎成马尾，画着淡淡的妆容，她站在讲台上，视线扫过全班，落在阮溪身上，“你是今天刚来的新同学？”

　　“是的老师。”

　　“课本领了吗？”

　　“领了。”

　　英语老师“嗯”一声，移开目光，扫到阮溪后面一排的空位，冷声问：“季秦呢？”

　　季秦？

　　骤然听到熟悉到名字，阮溪耳朵动了下，心跳快了一秒。
　　是他吗？

　　但她查过，“季秦”这个名字在网上能搜出两百多个不重复的人，是常见的名字，有可能只是同名同姓。

　　尽管这样，她还是忍不住期待。

　　阮溪回头，看向自己身后的位置，桌上空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可以辨识的东西。

　　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回来。
　　她想见他。
　　确定是不是自己想念的那个人。

　　季秦的同桌注意到她，看了她一眼，阮溪下意识回了一个友好的笑容，后者愣了下，颔首之后，回答老师：“季秦生病，去医务室了。”

　　英语老师皱了下眉，显然不信任对方的话，又望向岳璃，岳璃说：“是真的陈老师。”

　　她这才信了。

　　英语教学并不严格按照课本来，阮溪进度跟不上没多大关系，老师先放了一段视频，然后根据视频起议题，分组辩论。

　　阮妈妈是个自由翻译人，英语非常好，从小就教阮溪英语，经常跟阮溪用英语对话练习，因此阮溪并不是“哑巴式英语”，她不仅笔试成绩好，口语也不差，这一节课很顺利上下来，还得了老师表扬。

　　下了课，阮溪拿出手机，回复好友夏欣欣的微信。

　　[夏欣欣]：呼叫软软，入学顺利吗？有交到新朋友吗？
　　[夏欣欣]：新班级有帅哥美女吗？嘿嘿~

　　夏欣欣是个颜控，控的对象不论男女，当然她自己也是个美女，皮肤白皙，身高腿长，身材非常好，高中一入学就被评为班花。

　　[阮溪]：很顺利，交到新朋友了，是跟欣欣一样的大美人，叫岳璃。

　　[夏欣欣]：那太好了，我还担心软软你性格那么软绵绵，又慢热害羞，第一天会孤零零的，我都准备好节目哄你开心了，看来用不上了，叹气气。

　　知道她在开玩笑，阮溪捧着手机，笑得眼睛弯成月牙。

　　[阮溪]：我才不软，我很凶的。
　　还发了张张牙舞爪猫猫超级凶的表情包。

　　[夏欣欣]：……你这是可爱。

　　两人用微信聊了会儿，忽然阮溪的肩膀被拍了下，她惊了一跳，抬起头，岳璃拿着一份空卷子递给她，“我们昨天物理有随堂考，下节课要讲评试卷，这是昨天考试的卷子。”

　　她坐下来，又撑着腮帮子跟阮溪说话，“你在跟你朋友聊天吗？”

　　阮溪点了下头，“嗯，是我最好的朋友。”
　　想起季秦，她捏紧手机，犹豫过后，准备问出来，但她刚说了一个“季”，后门突然被用力打开，一个又拽又帅的男生众星捧月一样走进来。

　　男生没穿校服，上身是一件黑色T恤，胸前画着骷髅，黑色碎发下，是一双极黑的眼睛。
　　他的脸色不太好，脸颊病态的红，唇色却白得过分白，眉头锁着，没怎么听身边人说话，偶尔才懒懒地回一句。

　　声音带着生病的哑意，却很好听。

　　阮溪呆呆看着他，呼吸都停滞了。

　　是他！

　　她立刻站起来，几步跑到季秦面前。

　　见到这幕，原本热闹的班级突然诡异的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朝阮溪望过来。
　　震惊于她的大胆。

　　江临私立没人不知道季秦——全校最帅、成绩倒数，同时也是最凶最拽的那个人，凶起来管你男生女生全都一视同仁，得罪了他，都会动手。

　　有人亲眼看见季秦在校外打架，对方来了一群，里面还有两个小太妹，季秦根本不管对方是不是女生，摁着一起打。
　　一个人单挑一群，好几个人被他打得住院。

　　从此他的名声就出来了，大部人见到他绕道走，除了一些看了季秦的脸就走不动路，认为自己足够特别能让季秦手下留情的女生会跑到季秦面前刷存在感……然后被超凶赶走。

　　岳璃有点着急，担心季秦会吓到阮溪，连忙跑到阮溪身边，要带她走。

　　阮溪没动，仰起脸，直直看着季秦。

　　季秦在发烧，头昏脑胀很不舒服，只想快点回到座位趴下睡觉，好不容易把身边吵吵闹闹的几个人打发走，面前又出现一个女生拦住去路。

　　他的语气很冷，“让开。”

　　迎着季秦冷漠的目光，阮溪飘到云端的欣喜情绪瞬间降了温，忍不住失落。

　　季秦不记得她了。
　　不过失落仅仅一秒，很快又精神起来。

　　她已经找到季秦了，对方现在过得应该很好。她放心了。

　　挪开一步，阮溪目不转睛凝视季秦，嘴角扬了起来，肉眼可见的高兴。

　　季秦察觉到，垂下眼眸，沉着脸很凶地瞪她一眼。
　　过去，他只要露出这种表情，女生都会被他吓跑，可他发现，眼前的女生一点也不怕，还朝他眉眼弯弯笑起来。

　　“……”
　　季秦愣了愣，才皱着眉收回视线，回到座位趴下。

　　岳璃见状，松了一口气，她把阮溪拉到旁边，小声告诉她：“不要被季秦的外表骗了，他是很帅没错，可他不交女朋友的，也很烦女生接近他，他打架特别狠，凶起来连女生都会打，所以不要靠近他，知道吗？”

　　阮溪摇摇头，笃定说：“他不会无缘无故打人。”

　　季秦是好人。
　　她初中被霸凌，是他帮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