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第一场雪带着寒意在傍晚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来了。

　　似乎是衔接上皇宫内刚结束的家宴，顾风就站在东宫门前，抬头感受着洁白清软的细雪落在眉间融化的微凉感。

　　“殿下，外面寒气重，您还是披上狐裘吧。”暖冬抱着火红的裘衣站在一旁垂着头，不卑不亢的说着，脸上无悲无喜，同顾风此时的表情一样。

　　“暖冬啊，有没有人问过你和你那那咋咋呼呼，活蹦乱跳的妹妹暖红到底是不是亲姐妹啊？”听雪的人含笑垂眸，艳丽的脸上转而挂起令所有人都习以为常的游戏人间的微笑。

　　顾风朱唇轻启，眼底漫不经心，“难道跟我那谪仙弟弟待久了，也变得如此这般不食人间烟火了？”

　　“殿下莫要拿奴婢看玩笑。”暖冬依旧垂着头，表情未变半分，甚至连动都不曾动过，想跟木头一样栽在慢慢积雪的地上。

　　“啧，无趣。”顾风撇撇嘴，向前接过暖冬手中的狐裘，抬眼似乎看见一抹白色身影沿着红色宫墙向他们慢慢靠近。

　　“哟！你看，六弟终于回来了。”

　　“这狐裘啊，还是给他更披着合适。”

　　来人清瘦的身影逐渐近了，一袭白衣和这雪景相伴而近，衣带飘飘，竟是以雪为衬像及了从画里走出来的谪仙一样。

　　与顾风七分相似的面庞额间有道红痕，很显然，是人拿茶杯砸的，但下不去手，力道不重，只是在青年白皙的皮肤上显得红了些。

　　“三哥。”顾舟轻轻唤了声守在东宫前的身影。

　　没等弟弟说完，顾风已经把狐裘披在他身上了。

　　“你……和父皇母后说了他的事了？”顾风撇了眼顾舟额上的伤，骨节分明的手指慢条斯理的给他系着红带。

　　“嗯。”顾舟点点头，敛下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父皇母后最是疼你了，过俩天等他们想一想，自然也就想通了。”

　　顾风系好了狐裘的两根红带，拍了拍顾舟的肩，无奈的笑了笑。

　　“你呀，能找到一个心里认可的人，想必父皇他们还是很欣慰的。”

　　“嗯。”

　　顾风心中更是无奈，他这个弟弟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过于冷淡了些，拒人于千里之外，就连身边挑的侍女都是冷冰冰的。

　　但谁让他和七妹是他们这一大家子人的宝呢？怎么着都得宠着。

　　“这天色也不早了，本来还想同你说说这件事，既然你都告诉父皇他们了，那三哥我也没什么事要谈了，就先回去了。”

　　细雪慢慢变得厚重，落在场边三人的发上，肩上，仿佛画上点点白星。

　　顾风收回手拢了拢衣袖，刚想离开，就被顾舟一手扣住手腕。

　　怎么了？

　　顾风用眼神询问对方。

　　顾舟直视着顾风的眼睛，良久开口说到：“暖冬，你先回去。”

　　“是。”暖冬微微欠身，低头走进了院里。

　　“什么事还得让她回避？”顾风浅笑问道。

　　顾舟没有作答，只是盯着顾风的脸，似乎是想要从上面发现点什么。

　　“三哥，你呢？”

　　“什么？”顾风一时没听懂弟弟在问什么。

　　直到寒意蔓延两人全身，顾舟才又神情复杂开口：“关于沈严的，你想通了吗？”

　　顾风的微微笑容僵在脸上，眼底一丝迷茫，不过很快就调整了过来。

　　“他已经死了。”

　　这话是说给他听的还是给自己听的，顾风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或许有一天会找到答案，但在那之前的顾风一直处于茫然之中。

　　“我知道，可你呢？你放得下前世自己于他手惨死吗？”

　　听了顾风的话，顾舟眼神变得凌厉，两年前到现在，即使在众人眼中的顾风如何逍遥自在，可他还是能看出三哥并没有从前世的梦魇中逃离出来。

　　毕竟前世他的死是自己引狼入室信了那樊国太子沈严，才会国破家亡，亲人被欺辱致死。

　　顾舟的话参合着风声一起飘在顾风耳边，他没有挣脱顾舟的手，也没有再说话，许久，俩人皆是相顾无言。

　　“都过去了，六弟。”顾风拂去肩上的雪，抽出自己的另一只被攥住的手腕，“他已经死了。”

　　说完，便不再看六弟，转身离开了。

　　顾舟看着渐行渐远的身影，无端感到凄凉。

　　三哥的天空依旧乌云密布，透不出一点光来。

　　顾舟站立许久，等柳絮般的细雪渐重，顾舟才移步东宫。

　　正殿来了位客人——

　　“殿下可是在为三殿下担心？”容貌艳丽妆容精致的女子玉手轻握茶杯，朱唇抿茶，笑眼盈盈。

　　一举一动极具优雅。

　　抹着淡红胭脂的眼角上挑，眼中满是戏谑。

　　“你怎么来了？”顾舟见到来人，愣了愣，“三哥的事你有法子？”

　　“自然。”

　　女子如若达到，将一枚银币放在茶案上——外表圆圆整整，做工精细，中心刻着一个繁体的“道”字。

　　“殿下这俩天不妨留言一下京城的城门，找找带着这枚银币的人。”

　　“他便是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