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是什么感受？

是灵魂轻了0.21g，还是能听见永不停息的风声？

程似锦死死捂住脖子，猩红的液体从指尖蔓延到肘间，‘吧嗒’一声，跌落在地面的小水坑上。

可能，死的时候真的能听见风声。

‘不准走！’程似锦踉跄的向前追了一步，模糊的视线中是一身黑衣的男人。

差不多一米八的个子，浑身都裹的只能看见手腕处的一星半点皮肤。

这已经是第三次被这个男人杀了。

程似锦想说话，想去弄清楚他的身份。

可张开嘴，只有呼呼的风声从伤口一路灌到口腔。

眼前的黑衣人压低了帽子，匕首随手甩进街边的垃圾桶，颇具道德意识的丢进了可回收垃圾。

‘你到底是谁！’

程似锦像是濒死的鱼，张大了嘴，一个字也叫不出来。

男人没说话，拢紧了风衣的领子，不紧不慢，消失在一片烟雨朦胧之中。

程似锦脱力的靠在树干上，鲜血随着伤口崩裂，喷泉似的从脖颈处溅出水花。

‘杀了我的，到底是谁？’

她倒进水坑里，鲜血从脖颈处喷涌，染红了一坑雨水。

下一秒，涣散的瞳孔紧缩，周围的雨滴像是电影特效一样不断倒流，一点、一滴，如同粒子特效般不断湮灭、不断重组。

眼前的景色从无人经过的深夜路口转换成温馨的室内。

程似锦从床头一个猛子窜起身，右手捂住脖子，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室内是树莓味儿的熏香，可皮肤似乎还残留着雨水中的泥腥味儿，粘腻的触感从脖颈一路蔓延到干爽的躯干上。

程似锦拧开花洒，温暖氤氲的水汽中冲了五分钟，高度紧张的神经总算松懈了些许。

“第三次了，还没弄清楚那个人的身份。”程似锦淋着热水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又往热水拧了一格。

死亡这种事，一次就足够恐怖了，可死得多了，顶多是生理性惧怕，人已经麻木了。

这是程似锦第三次死。

五天前抓到前男友出轨，在大马路上被肇事逃逸的车子撞死，那是第一回，骨骼碎裂扎进内脏的痛觉还没散去，程似锦就从床上惊得坐起。

床边的闹钟一如现在停在2023年6月6日06:06。

电视里是早就听过一次的早间新闻。

在一整天的惊诧中，程似锦又抓了一次奸，这回避开了肇事司机，可偏偏在路上的一个黑暗小巷中伸出黑手，一刀直接捅穿了她的心脏，她只来得及看清动手的是个男人。

高大的，穿了一身黑的男人。

再醒来又是2023年6月6日06:06。

一回生两回熟，死得多了，程似锦下意识的觉得不对劲，连奸都懒得抓，只想避开这条死亡flag。

结果很明显，再次从2023年6月6日06:06的床上醒来。

就像是游戏卡进了死循环的bug，无限次的在2023年6月6日这一天循环，一旦死亡就会重复这一天，周而复始，一如无间。

可堕入无间的人又怎么会意识到无间？

程似锦想到看过的科幻电影，《忌日快乐》、《土拨鼠之日》、《蝴蝶效应》……

和这些电影一样，她的生命被困在2023年6月6日这一天，不同的是她根本找不到让她陷入死循环的点在哪儿。

一切都和她的日常一模一样，六点零六分起床做瑜伽吃早饭、八点半出门上班、晚上五点下班、七点打电话约男朋友吃饭、九点帮小老板言诺送文件，意外钟抓奸前男友和闺蜜、十点……

程似锦眸子一亮，胡乱擦干身体跑到桌前翻看笔记。

第一次，晚上十点十五在丽兹酒店抓奸时被肇事司机撞死。

第二次，晚上九点半回公司加班路上被捅死。

第三次，中午送文件给言诺，司机抛锚步行送文件意外被割喉。

如果说每天的日常是定数，死亡是变数，那言诺就是触发这个变数的关键元素。

第一次是晚上给言诺送文件，第二次是言诺喊她回公司加班，第三次是中午给没带文件的言诺送文件。

死亡和言诺直接划了等号。

那个下手的人，会不会是言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