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爱她呀》
　　文/抹茶梨
　　
　　六点一刻，闹钟响起。
　　蓬松软绵被子里伸出一只白皙细长的手，在床头柜上胡乱摸，终于抓到闹钟，摁掉了闹铃。
　　
　　叶枳萤侧着身，双手抱着小象玩偶，脸埋进枕头里，再赖了会儿床，就认命爬起来。
　　
　　双手拉开窗帘，把窗户打开，清新带着些许湿意的空气扑面而来。
　　昨晚的雨淅淅沥沥，直到后半夜，才渐渐没了声儿。
　　
　　四月份的天，本就雨水多，但也听话，多数是在夜里下，丝毫不会影响人们的出行。
　　天色湛蓝，整座城市经过昨晚雨水的洗礼，似乎洗去了喧嚣与尘土，落在眼底，仿佛崭新了几分。
　　
　　空气与风涌进室内，叶枳萤拿起手机，无一例外，又看到学长发来的消息。
　　
　　秦瑞：【早上好。】
　　
　　叶枳萤随手回了个“早”便去洗漱，做早餐。
　　她胃不太好，读书的时候不愿吃早饭，落下了胃病。
　　学校食堂的早餐较单一，她不爱吃，但也不能不吃，于是便选择自己做。
　　
　　吃完，叶枳萤开车去学校。
　　
　　她是一名中学老师。毕业第一年踩了狗屎运，在一帮名校硕博竞争选手中，她一个本科生，成功挤上岸，考上教师编。
　　
　　叶枳萤来到办公室，把准备好的早餐放到姜菲妮桌上，面带微笑：“喏，早饭。”
　　姜菲妮转身捏了捏她的脸，笑眯眯道：“谢谢枳枳！”
　　
　　温热的指尖碰触到柔软的脸颊，姜菲妮暗自感叹触感极好。她咬着三明治，忽然想起叶枳萤上周说的话，转过头问：“枳枳，你是今天晚上有聚会对吧？”
　　
　　叶枳萤在回教师群里的信息，听到姜菲妮的声音，漫不经心地应了声：“嗯。”
　　
　　“那你明天公开课准备好了吗？”
　　叶枳萤打字快，很快回完消息。她关掉手机，去倒了杯水，放上红茶包，细细的热气袅袅升起。
　　
　　她回答：“过了几遍，应该差不多。”
　　“那就好，明天加油哦。”
　　
　　今天只有一节课，但叶枳萤从早上到现在，忙得几乎没有喘气的时间，不是批改作业，就是处理学生之间鸡毛蒜皮的事情。
　　
　　直到放学铃声响起，班上学生都回家了，她才终于停下来。
　　
　　聚会约在云水间。
　　叶枳萤开车去宣瑶的公司，接她一起回去。
　　
　　宣瑶刚坐上副驾，就听见熟悉的声音播报：“……探寻百年大党梦想与使命，汲取奋进力量——”
　　她边扣上安全带，无语道：“你真是开车都不忘学习强国啊。”
　　
　　叶枳萤目光直视前方，缓缓启动引擎，淡声说：“没办法，每天都要学满分。天天这么忙，只能利用碎片化时间来学了。”
　　
　　汇入车流，叶枳萤专心看着车况。伴随着新闻播报声，宣瑶低头玩手机，含糊不清地开口：“欸，枳枳你听说了没？”
　　
　　叶枳萤心不在焉地回：“什么？”
　　宣瑶说：“江学长回国了。”
　　叶枳萤一顿，一瞬间没反应过来：“哪个江学长？”
　　
　　宣瑶提高了音量，拉长声音，提醒道：“江屹行，江学长啊——”
　　
　　耳畔捕捉到这个熟悉中夹杂着些许陌生的名字，叶枳萤委实有些猝不及防，握着方向盘，极力克制住自己想踩刹车的冲动，却无暇顾及面上表情，有一瞬的崩塌，泄露了早已藏进内心最深处的情绪。
　　
　　她收敛神情，下意识看了眼宣瑶。
　　宣瑶低着眼，在回群里消息，没在看她。
　　
　　幸好——
　　她暗暗松口气。
　　
　　停顿片刻，故作稀疏平常。叶枳萤略微压了点儿声音，语气也平淡，问：
　　“他怎么回来了？”
　　
　　“学有所成回国发展吧。”宣瑶说，“具体我也不清楚。”
　　
　　意思是回来就不走了，要一直留在国内？
　　叶枳萤抿紧唇角，说：“哦。”
　　
　　“等下。”宣瑶侧头奇怪地打量她，“你咋一副不知情的样子，秦瑞学长没告诉你吗？”
　　
　　叶枳萤摇头。
　　“不应该啊，他不是每天都找你聊天嘛。”宣瑶觉得奇怪，嘀咕完又朝叶枳萤挤眉弄眼，八卦问道：“枳枳，这么多年了，你还对秦瑞学长没产生一丁点儿的感觉吗？”
　　
　　“没。”
　　宣瑶说：“那你应该拒绝他啊！”
　　
　　叶枳萤瞥了她一眼，语气格外无奈：“你以为我没拒绝过？”
　　宣瑶呆愣，随即以旁观人的身份，缓缓摇头，一边替秦瑞学长痛惜，“谁能想到你是这般铁石心肠的女人，捂都捂不热。”
　　
　　叶枳萤轻嗤：“我自热，不需要别人捂。”
　　“哟，你当你是自热火锅呢？”宣瑶被逗笑，“那谁是你的发热包？”
　　
　　叶枳萤目光投向前方，缄默不言。
　　
　　她脑海里缓缓浮现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已经过去四年，照片也压箱底没有再被翻出来，他的模样在漫长的时间里离她越来越远，在她的记忆中已逐渐不清。
　　
　　江，屹，行。
　　
　　她在心底无声地碾磨着这个名字，轻轻缓缓，又格外仔细。
　　或许是太久没提及，也或是工作太忙，无暇想起。此时此刻默默念着，有一种奇异的陌生感。
　　
　　-
　　
　　今晚聚会是秦瑞学长组的局，来的都是大学认识、经常相聚的好友。
　　云水间坐落在虞山旁，格调雅致，古典简约，是他们一众聚会的首选地。
　　
　　叶枳萤和宣瑶轻车熟路地穿过大厅和走廊，来到竹贤居。
　　正值下班高峰期，路上堵了会儿车，她们到的时候，人已经来齐了。
　　
　　秦瑞看见叶枳萤，从座位上起身，笑着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坐他旁边的位置：“枳枳，过来坐。”
　　
　　叶枳萤和宣瑶对视一眼，什么话也没说，抿了抿唇，缓缓过去坐下。
　　秦瑞帮她把包放到一旁，关切问道：“今天上班累了吧？”
　　
　　话落，林骞传来调笑的欷歔声，“瞧瞧，我们大瑞眼里永远只有枳枳啊！”
　　他说着，作态般故意对宣瑶嘘寒问暖，“宣学妹，你上班累不累？”
　　
　　谁知人不领情，宣瑶：“滚。”
　　吃了瘪，林骞识趣地咳嗽一声，“女孩子还是要温柔一点。”
　　
　　叶枳萤哼了声，插话道：“对你不需要温柔。”
　　宣瑶赞同：“美女的事你少管。”
　　
　　秦瑞轻轻笑了笑。
　　手机突然响，微信提示音一连响了好几下。
　　叶枳萤敛住笑，拿起反扣的手机，见是家长发来的消息，压低声音对秦瑞说：“学长，我先回个消息。”
　　
　　秦瑞问：“又是家长？”
　　“嗯。”
　　叶枳萤低头回复完，把手机按了静音，又把手机扣上。
　　
　　从毕业进社会，大家每次聚会几乎都是聊工作，正聊得欢，林骞的手机忽的响了，来电显示在屏幕上跳跃，叶枳萤循着声下意识看了眼，却无意发现是个熟悉的名字。
　　
　　目光有一瞬的呆滞。
　　她的心脏顿时，不受控制地砰砰狂跳。
　　
　　林骞从善如流地拿起手机，对众人说：“接个电话。”
　　他接通，叶枳萤偏过头，没去看他，耳边准确无误地捕捉到他的声音：“屹行，到了？”
　　
　　“行，我去接你。”
　　林骞说。
　　
　　叶枳萤悄悄咬了咬唇。
　　
　　平生第一次，她这么关注林骞。
　　林骞一起身，几乎把她的心脏也生猛硬拽起来。
　　
　　“屹行来了，我去接下他。”
　　宣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目瞪口呆道：“江学长也来？他不是刚回国没多久吗？”
　　
　　林骞啧道：“也不看今天啥日子，他回国了就必须得在场啊。”
　　
　　叶枳萤懵了懵，疑惑地看向大家：“今天是什么日子？”
　　对上秦瑞的目光，他只是低头笑了下，略带一丝憨涩，并没有回答。
　　
　　林骞出门接人。
　　宣瑶感叹：“都好几年没见过江学长了，平时也不见他更新动态，也不知道他这几年变化大不大。”
　　
　　叶枳萤没搭腔，她低垂着眉眼，手放在腿上，手指无意识地揪了下裙子。
　　她以为今天只是普通的聚会，只是化了个淡妆，衣服也是随便抓了件，压根就没有精心打扮。
　　
　　“我去下卫生间。”
　　她倏地起身，拿起包往卫生间走。
　　
　　在里面稍微补了下妆，很收敛的，没敢太明显。
　　整理了仪容仪表，她从卫生间出来，走进竹贤居。
　　
　　推开门，就看见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背对着她。
　　男人穿着夹克，马丁靴，姿态稍显懒散，年轻随意，桀骜不驯。
　　
　　宣瑶注意到门口呆站着的叶枳萤，伸着脖子召唤她：“枳枳还愣在那儿干嘛，快过来呀！”
　　
　　这一声，他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望向门口。
　　
　　在叶枳萤略微呆滞的注视下，背对着她的男人转过身，干净冷淡的一张脸终于出现在面前，那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淡笑，
　　
　　“嗨，学妹。”